53.對大尖的推測和文化課
“如果你是我的兵,我要練你,就把你丟出去,讓清白煉獄追殺兩年?!?/br> 下午,當祁山銅在韓青禹耳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韓青禹很難確定,這其中有沒有“積怨”的成分。 但至少有一點是顯然的,他回去后重新查閱了韓青禹的資料。 只不過…… 像“次一序列”這種級別的檔案,他一個非檔案或科研項目相關(guān)的戰(zhàn)斗軍團少將,還沒有權(quán)限去查閱和了解。 “那個孩子?哦,他的感應(yīng)度很不錯,除此之外沒什么特別的。” 與此同時,韓青禹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實也正好在華系亞方面軍議事團被問及……畢竟他其實是至今為止第一個進入次一序列的戰(zhàn)斗人員。其他戰(zhàn)斗人員,要么第一,要么第二……絕沒有往次一序列里湊的。 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叫做陳不餓,不過在這里,他的代號,叫做山羊。 “突然這么急叫我來,到底什么事???”老頭已經(jīng)來了有一會兒了,發(fā)現(xiàn)盡是閑聊,等得有些不耐煩,抬頭問。 “是這樣”,坐在長桌另一頭,穿著襯衫打著領(lǐng)帶的另一個老頭說,“科研所語言科歸屬次一序列的那個小姑娘,剛和她的同事一起提交了一份報告,他們認為自己已經(jīng)破譯了一些東西……” 作為華系亞方面蔚藍議事團議長,他正式開始今天的議題。 文件在房間墻壁上投放。 第一句話我無法去往你的地方(位置)。 “這是拒絕者在控制信號中收到的,大尖處于梭形飛行器上時,說得最多的那段話?!弊鳛樽h長的老頭解釋。 “那不是廢話嗎?……這難道不就是拒絕者一直在做的事情么?不然,大尖早就聚集降落,脫離狙殺,或是落在城市了?!标惒火I頓了頓,感慨說“不過,總算是有個確定的說法了?!?/br> “是的,更重要的事……是通過確定這句話的含義,然后分析它的結(jié)構(gòu),我們就有路徑,去破解大尖的發(fā)音和語言邏輯……進而判斷更多?!?/br> 這一句似乎不存在太多討論的必要,議長偏頭示意一下。 墻面上畫面切換。 第二句話彌望將完成報復(收割)? “這是你們目擊一線數(shù)十年來在大尖自毀的時候,重復聽到最多的那串發(fā)音?!边@一次,議長先開口解釋。 “……”陳不餓沉默,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問“彌望是什么?” “這個,目前沒有半數(shù)以上贊同的結(jié)論。不過搖翹……辛搖翹……那個小姑娘”,議長連續(xù)換了三個用詞,就是沒說我的外孫女,“她做了一個猜測,認為彌望的意思,很可能是……戰(zhàn)神?!?/br> 陳不餓“……荒唐?!?/br> 下一刻,其實不算太多人的會議室內(nèi),依然響起來了足以讓人感覺嘈雜和煩躁的議論,畢竟幾乎所有人對于外星文明的慣性揣測和第一思考方向,都是科技方面的領(lǐng)先,文學如此,影視如此,科學,也如此…… 所以戰(zhàn)神這個詞的出現(xiàn),讓人一下難以接受。 議長安靜等待了一會兒,等到議論聲逐漸平息,剛要開口。 “那是紅肩嗎?”陳不餓把緊張掩飾得很好,但是眼神中的焦慮,依然出賣了他。 作為第一時間用“荒唐”反駁的那個人,也是這里距離目擊一線戰(zhàn)斗最近的那個人,他在思考過后,其實比別人更早接受……那很有可能是正確的揣測。 而目前為止,唯一目擊軍團遭遇過的最強悍的大尖,就是那種“締造”了“九月二十九紀念碑日”的肩膀上有一道紅的家伙,聯(lián)軍稱其為紅肩。 議長看向陳不餓的眼神因為他的這一問而突然變得沉重。 “只是一個小姑娘的猜想”,隔一會兒,議長嘗試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說,“這里有她和同事綜合你們目擊一線這么多年來對大尖發(fā)音的記錄,揣測出來的一個東西……你隨便看一看吧?!?/br> 墻面畫面再變換。 發(fā)里繆初級戰(zhàn)士,即我們所知的大尖,極有可能是那個文明的奴隸階層; 托扣那中級戰(zhàn)士;紅肩? 戴呃高級戰(zhàn)士;紅肩? 普嗒爾超級戰(zhàn)士; 彌望戰(zhàn)神。 會議室保持沉默,許久。 直到議長開口“只是猜想……天馬行空的揣測?!彼种貜土艘槐閯倓傉f過的話,甚至添加了修飾,嘗試讓它看起來更不可信。 但是,陳不餓說“如果這個是對的,假定這個是對的……那就……”他的語氣突然轉(zhuǎn)折,肯定說“把托扣那后面關(guān)于紅肩的那個問號去掉吧,改成句號。” 轟,會議室喧嘩。 哪怕只是椅子的震動和呼吸的加重,都已經(jīng)構(gòu)成了不恰當?shù)穆曧?,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是唯一目擊軍團軍團長。 下一刻,他們都把目光投向陳不餓。 “不要忘了……大尖,本就有等級標志?!标惒火I提醒了一件因為大尖長期沒有變化而總是容易被忽略的,本身并不算隱秘的事。 “我們把那個叫做碎星章……與我們的星辰章對應(yīng)。”陳不餓繼續(xù)說“普通大尖的標志,是一顆碎裂的星辰……紅肩,是兩顆碎裂……” 這就是陳不餓推斷“紅肩”是“托扣那”,中級戰(zhàn)士的依據(jù),雖然簡單粗暴……但是看起來無從反駁。 “那豈不是意味著……”有人把話說一半,自動閉嘴,他似乎想說,那可怎么抵抗?但是這種話,是不允許在這里出現(xiàn)的。 “換我說吧”,一個四十來歲的“年輕人”,在這里,他就是年輕人,站起來說,“這樣推斷,是不是等于說,大尖根本不是我們一直猜測的,高端科技文明……而是,個體武力文明?” 荒唐。在座科研系的議事團成員,第一念頭幾乎都是如此,但是反駁的話,一時卻沒人想到。 “難道不是嗎?”年輕人進一步問,而后自己回答,“除了源能和死鐵,它們并沒有在其他方面表現(xiàn)出多少比我們先進很多的東西,不是嗎?” “只憑這兩點,量與運用,它們就已經(jīng)實現(xiàn)碾壓了。”當場有人說。 就這一句,剩下依然沒有人回答他。 直到,陳不餓“那他們?yōu)槭裁炊鴣恚俊?/br> “為什么?我怎么知道……也許因為他們本身所在星球已經(jīng)不適合生存,不行嗎?所以他們通過源能,正在進行一場以光年為單位的探索和尋找……”年輕人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問他話的人是老首長,語氣頓時弱下來,支吾半晌后,突然眼睛發(fā)亮,“難道蔚藍其實存在死鐵和源能?” 砰、砰、砰……強烈的心跳聲。 這是全世界蔚藍所屬科研所,這八十多年來,一直在假定然后追索的問題啊…… 可是,在哪里? 熊占里一萬多米的地洞都挖了,在哪里? 沒有聲音。 “這樣吧,討論下去也沒有意義,我們直接表決一下”,議長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同意把這個推論和上述兩條語言破譯一起提交蔚藍聯(lián)盟國際議事會的,舉手?!?/br> 說完,他自己,緩緩把手舉了起來。 這并不是某種引導,事實上在過去的十多年時間里,議長本人的建議,被否定過很多次……這是蔚藍的規(guī)則。 然后,陳不餓表情冷峻,舉手了。 年輕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手臂終于釋放,篤一聲,砸在桌面上。 越來越多的人舉手贊同。 “21對9,贊同票超過三分之二……我宣布,提議通過,以上內(nèi)容將被全部提交給蔚藍聯(lián)盟國際議事會。” 本身也是國際議事會主席團成員之一的議長,最后發(fā)言,結(jié)束了這次會議。 散會后,走廊上。 名為渠重時的老人站在門口,遠遠地,看了好一會兒陳不餓沉默離開的背影……那個一直倔強的老農(nóng)民,他一直挺直的腰板,今天似乎終于第一次,有一些微微彎曲……他的肩,太重了。 為什么唯一目擊軍團軍團必須做到“我看見,我消滅”? 就連在大片荒蕪的曠野上,明知短時間內(nèi)不會被普通人看見,他們都必須完成這一點……哪怕拼盡人命。 對此,怕大尖的消息泄露,引起恐慌,其實只是其次。 最根本的原因,是……這些大尖真正的使命,其實早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如果給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它們會……架設(shè)信號發(fā)射器,發(fā)回準確坐標和其他消息。 所以,它們持續(xù)幾十年零零落落,看似愚蠢的降落,其實也不是愚蠢,而是……在浩瀚的宇宙中,它們本質(zhì)如同撒出去的工蟻…… 對那個文明的推斷他們現(xiàn)在,還只有大概的方向,而沒有準確的定位。 而任何一點的偏差,對于宇宙航行而言……都會是千萬乃至億萬里的偏離。 ………… “那個文明真正的軍隊,也許正在太空深處進行一場以光年為單位,大規(guī)模的遷移,或者說征途呢?” 一名肯定不了解高層機密的五十多歲老師,正笑著在課堂上對他的新學生們,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時間,晚飯前四十分鐘。 “所以,也許就靠你們這一代應(yīng)戰(zhàn)了,哈哈?!彼f完自己笑起來,擺手說“題外話,題外話……不過也不是沒可能,對吧?當然也可能到你們都老的那天,它們還沒來……畢竟,那是宇宙啊?!?/br> 此時坐在臺下聽他講課的人里,包括韓青禹,以及這期九軍戰(zhàn)訓中所有高中以上學歷的新兵。 是的,他們有文化課,比如現(xiàn)在正在上的這一門。這門課的名字很奇怪,叫做《違背物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