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就快要過去了?！?/br>
    “我記得老家那邊有個傳言，說1990是世界末日，現(xiàn)在想想，不會是洗刷派那邊故意放出來消息的吧？”

    “你信呢？”

    “我就聽聽，但在老家還真的有人信，因為這個交錢入了什么會的……村里還有個婆姨，把吃喝都堆在了床邊，抱著男人在床上不讓下地，說反正都末日了，就死一起?！?/br>
    “哈哈……婆姨怕是別的心思，總之他們傳的末日可多了，這個年份不準(zhǔn)，還有下個年份?！?/br>
    “但是從今年梭形飛船的降落頻率來看，還真有點(diǎn)像啊?！?/br>
    “再像也就剩一個多月了?！?/br>
    早飯時候的閑聊每天都會有，偶爾聊著聊著，就會發(fā)現(xiàn)加入蔚藍(lán)之前聽聞的某些東西，突然都變得有跡可循，或有所圖。

    就像是那些在下海潮里出國潮里消失的人，或是憑空亡于江湖的人，現(xiàn)在想想，或其中也有一部分，其實是來了蔚藍(lán)。

    今天是425等幾個團(tuán)新兵出發(fā)補(bǔ)野外拉練的日子，早飯后還有一點(diǎn)時間，韓青禹去領(lǐng)了裝置和刀，順便拿了一塊源能塊，留給溫繼飛。

    然后兩人找了個裝備場后面一處沒人的墻根，坐著抽煙、聊天……

    宛秀景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墻根一頭，說：“欸，那個人，你過來下?！?/br>
    溫繼飛看看韓青禹。

    韓青禹看看宛秀景，“我不過來，有什么事就這說吧?！比缓笮÷晫乩^飛解釋：“我怕他們打劫我……那個機(jī)器人，我打不過……那家伙，件了源能塊跟命似的?！?/br>
    “哦?！睖乩^飛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怎么辦？跑不掉了呀。”

    他說著抬頭示意了一下。

    s19出現(xiàn)在墻根另一頭，然后，走過來。

    就這樣，韓青禹和溫繼飛被一具機(jī)器人和一個小姑娘包圍了，兩面合圍，步步緊逼，卡在中間。

    “那個人，你先走吧?！蓖鹦憔坝终f。

    “好的?！表n青禹起身就走。

    “哎哎哎，不是說你，是說他?！蓖鹦憔爸钡靥_阻止，又指了指溫繼飛。

    溫繼飛搖頭，“我不走。”

    宛秀景：“那……”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她應(yīng)該是和s19交換了一下眼神。所以，心靈控制嗎？蔚藍(lán)的科技已經(jīng)這么發(fā)達(dá)了嗎？那我們還打生打死打個屁啊……韓青禹和溫繼飛想著。

    “那也行吧，兩個人知道也行，反正你們好像老在一起?！贝蟾攀墙涣魅〉靡恢铝?，宛秀景開口同時扭頭示意了一下s19，石破天驚說：“重新介紹一下，這是我jiejie，她叫沈宜秀?！?/br>
    “……”韓青禹和溫繼飛互相看了看。

    1990年，他們的想象空間終究是受限了。

    溫繼飛想了想，想通了，“就以前吧，我爸還十四五歲的時候，在村里頭放牛……聽說跟牛拜過把子。大概是這么個意思?！?/br>
    韓青禹點(diǎn)頭表示了解。

    “你說它叫什么？”他笑著重新問宛秀景。

    “沈宜秀?！?/br>
    “沈易銹？可不是嘛，你看，這就銹了?！睖乩^飛說著看了看s19身上幾處鐵皮斑駁的地方，大約還想伸手摸一下。

    韓青禹連忙給他制止了，猶有余悸說：“小心，這玩意不能亂碰，打架沒事，摸它就瘋。”

    “哦?！睖乩^飛笑了笑，轉(zhuǎn)向已經(jīng)在瞪他的宛秀景，繼續(xù)作死說：“你這名字取得不好啊，我?guī)湍愀囊幌?，叫沈易修……壞了好修理的意思?！?/br>
    s19看了他一眼。

    溫繼飛似乎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有點(diǎn)兒得意忘形，繼續(xù)說：

    “綽號呢，就可以叫銹妹，鐵妞，桶妹，哈哈哈……哎哎哎?！?/br>
    他笑著笑著，整個人忽然離地，被s19揪著后脖子拎了起來，按在粗糙的水泥墻上摩擦。

    是真的摩擦，“救命”都出來了那種。

    直到他被扔到地上。

    “你們現(xiàn)在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嗎？”宛秀景人仗機(jī)勢，明明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白白瘦瘦的小姑娘，卻問出了生殺予奪的氣勢。

    “聽，聽聽聽?！弊捻n青禹和趴著溫繼飛連忙都說。

    “嗯，我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所以才來跟你說的，拜托你認(rèn)真點(diǎn)……求，求求你，認(rèn)真點(diǎn)，可以嗎？”

    宛秀景突然換了神情、語氣。

    韓青禹有些茫然，點(diǎn)頭，“好。”

    “這是我親表姐，她叫沈宜秀，她不是機(jī)器人……”宛秀景說：“表姐12歲的時候……”

    接下來的敘述并不太長，但是關(guān)于沈宜秀這樣的原因和她現(xiàn)在的情況，都說全了。

    期間韓青禹轉(zhuǎn)頭看了幾次s19，不，是沈宜秀。

    他選擇了相信，然后試著想象了一下一個12歲小女孩經(jīng)歷的這五年多近六年，想象姑娘此刻鐵皮下的神情、心情，有些無措。

    突然又想到自己踢過，拍過的地方……原來是個姑娘，比自己還小一點(diǎn)的小姑娘。

    “對不起啊?！彼蛔杂X說。

    “沒事?！眘19第一次開口。

    聲音有些悶，但是確實，是年輕女孩的嗓子。

    盡管已經(jīng)知情，韓青禹和溫繼飛在這一刻，還是都有一種震撼感。同時忍不住想：天啊，她是怎么忍住，一直不說話，裝作機(jī)器人的。

    一旁的宛秀景安靜等待了一會兒。

    見三人都不再說話，才繼續(xù)道：“所以，我想拜托你，你們……以后做jiejie可以說話的人?！?/br>
    “你不是還要對練一個周期嗎？到時候，源能塊，可不許賴?！毙」媚锟粗n青禹，又叮囑道。

    韓青禹點(diǎn)頭，“不賴?！?/br>
    溫繼飛說：“可是他后面就要出營，去一線了啊?！?/br>
    “我也會去……我打算跟你去一個小隊。”

    回答他的人是沈宜秀，不過話是對著韓青禹說的。

    “請你替我跟表姐說話……請你幫忙照顧表姐?！蓖鹦憔巴蝗簧钌畹鼐狭艘幌鹿?，起身說：“雖然表姐比你厲害多了?！?/br>
    “……”韓青禹頓了頓，小心不安問，“她就一輩子，出不來嗎？”

    他還是不那么習(xí)慣跟s19直接對話。

    “也許以后科技……不知道……”宛秀景說一半說不下去。

    “咔噠。”沈宜秀自己動了一下，裹著鐵皮的手掌突然伸到韓青禹面前，攤開，里面是一塊用紙裹得很嚴(yán)實的小東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韓青禹茫然地把東西接過來，打開。

    那是一面圓形包邊的小鏡子，鏡子后面還有公主穿著長裙的卡通畫，像是十來歲小女孩喜歡的。

    看見韓青禹困惑，沈宜秀說：“要是有一天，我戰(zhàn)死了……快死了，幫我打開面罩，用這個，讓我看看自己，可以嗎？”

    溫繼飛因為這一句在旁邊壓抑難受地胡亂出了個沒有字句的聲音。

    韓青禹也整個木在那里。

    “我很想很想知道，自己現(xiàn)在長什么樣子。”

    沈宜秀是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這句話的。

    但是一旁的宛秀景，已經(jīng)兩眼通紅，淚珠啪啪往下掉……jiejie突然提出的這個請求，是她事先都一樣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這些年，外公家里，一直都沒有哪怕一面鏡子。

    “這是我家的電話，關(guān)于小隊選擇，你有什么決定或想法，可以打給我說?！鄙蛞诵阌诌f了一張紙條給韓青禹，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一邊走，一邊說：“以后啊，你們要是想叫我銹妹，鐵妞，其實也可以，我覺得挺好玩的……”

    “就不許叫桶妹，我不胖的，我自己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