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兩人這一說話,眾人便都望向二小。 壽哥覺得被剝了皮,面上guntang,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看著何泰之眼中閃過的戲謔,恨不得一腳將何泰之踹開。 何泰之已經(jīng)掉過頭去,對沈瑞等人抱怨道:“叫我說,還是書院的規(guī)矩太死板,連如何穿衣都有要求,弄得我們這些人都跟不上京中時興……” 雖不知為何壽哥出門做客這樣裝扮,可看著他窘迫模樣,沈全與毛遲兩個就曉得,這身裝扮絕不是什么流行。 沈全便對何泰之嗔怪道:“還有一個多月就要下場,如今你不想著怎么連陣磨槍,還有心思去琢磨京中時興什么衣裳?都云近朱者赤,何表弟也學著些瑞哥的專心……” 聽提及學習,何泰之忙做了個告饒的姿態(tài),苦著臉道:“求求全三哥且別提讀書,我讀書都要讀得吐了,如今一聽就腦袋疼……不是說好今日有瑞表哥的新朋友過來,大家跟著借光松快一日么?” 高文虎后知后覺,反應的慢,只當何泰之與沈全等人真是不曾見過這樣式的裝扮,生怕傷了壽哥的心,憨聲道:“這是百姓人家常見的裝扮,衣服洗的多就容易破,縫了補丁能再穿一年。就是我在家也常穿的,出門了才換上沒補丁的服……” 他正經(jīng)八百地解說起來,不卑不亢的,沈全還罷,何泰之這個始作俑者難免心虛,訕笑著道:“原來如此,是我見識短了……” 沈瑞之前沒并未看到何泰之的神情,聽他問話時,只當他真的不曾見過這樣的衣服。 現(xiàn)下才反應過來,何泰之老家就是京郊鄉(xiāng)下,每年都要回鄉(xiāng)祭祖,哪里是養(yǎng)在宅門不知世情辛苦的貴公子? 這孩子是皮癢了,故意逗壽哥。 沈瑞不由暗暗擔心,就望向壽哥。 壽哥本覺得何泰之不討喜,裝模作樣來嘔自己,不過瞧著他一提讀書就頭疼的模樣,倒是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 小孩子都愛同大孩子一起玩,壽哥父母都為長,堂親表親中他排在第一。堂親遠在外藩,輕易不得見;即便張家那邊有幾個表弟、表妹,在他眼中都是鼻涕娃,他才懶得理睬。 眼前這幾個人,除了何泰之與他同庚,其他人都比他年長。他并未覺得有什么隔閡,反而興致勃勃地留心起幾人來。 沈瑞這個族兄,是個脾氣好的,比大家年紀大了一截去,也沒有仗著年長就對大家管三管四的,行事說話間頗為照顧人。 毛遲這家伙,看著還真不像是已經(jīng)十六歲的模樣,個子也不高,說話慢聲細語的,倒像是南邊人的綿軟性子。 這個何泰之則是“倚小賣小”,一口一個“全三哥”、“表哥”,可卻是欠收拾的家伙。 沈瑞見壽哥時,壽哥正對著何泰之磨牙瞪眼。 沈瑞見他惱雖惱,卻無怨憤之色,便將提起的心又放下。 何泰之卻是敢作敢當?shù)男宰樱垡娚蛉?、沈全等人都隱帶責怪,壽哥的小眼神也不善,曉得自己方才冒昧,便有心化解,坐在壽哥身邊,小聲道:“方才是我無禮,委實對不住……只是好好的你作甚如此打扮?” 壽哥不由一怔,低著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低聲請教道:“有甚不對?哪里就露了馬腳?” 何泰之看了壽哥一眼,帶了幾分得意道:“整匹馬都露出了,還用找馬腳?這補丁上的針腳雖粗,可用的卻是松江細棉布。這樣的布,看著尋常,價格并不比絲綢便宜。要不然也不會曾為貢品。雖說今上仁善,愛惜民生,停了松江貢布,可京城勛貴仕宦人家,用這布的也不少……” 將這布販到京城的,就是沈家三房。 三房走禮,少不得二房這里。 徐氏見這布用著好,便也常往何家送。 壽哥不服氣道:“不都是布么?還真的一眼就能看出區(qū)別來?你一個小子,又不是小娘子,怎么還留心起衣服料子?怨不得那個全三哥說你讀書不專心,這心分得也太散了” 沈瑞幾個年長的,原本擔心這兩個小的相處不好,即便說著話,也多留心這頭,怕這兩個吵起來。 沒想到這兩個小的小腦袋瓜子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倒是熱熱絡絡模樣。 實際上,何泰之這里已經(jīng)惱了。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沈全年長,方才又是為他掃尾,說他兩句他也聽了;眼前這臭小子陰陽怪氣的,嘴巴還真是臭。 只是礙于他是沈瑞的客人,何泰之不愿意與他拌嘴,便按捺住不快,便指了指沈瑞:“誰留心衣服料子?我早先也認不出,不過是瑞表哥不愛穿綢衣,多愛這種細棉布衣裳,連帶著我娘也說這料子好,給家兄與我也做了幾套……只是我穿不慣,覺得不如綢衣涼快……” 壽哥去看沈瑞的衣裳,的確是布衣,看著不過尋常,與外頭讀書人的裝扮并無什么不同。 他便不再糾結之處,反而想起徐氏方才慈愛略帶憐憫的眼神來。 若不是將他當成真乞兒,那為何還帶了憐憫? 他還不知道,徐氏雖沒有探問到壽哥底細,可對于他的來歷也有了猜測。 只當他是哪個勛貴府邸不得志的小公子,丁點兒年紀,眉眼間就帶了抑郁,混跡市井也沒尊親長輩管束。 要是有親娘關愛的孩子,哪里會如此?多半是沒了親娘,親爹后娶,才會讓貴介小公子如此荒唐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