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這真的不是那什么?”沈瑞低聲道:“還以為老師興起,帶我出來見‘世面,……” 不怪他疑惑,王守仁打發(fā)人叫了他來,師生兩個一個長隨小廝都沒帶,之前帶的車夫也只讓停在胡同口,讓他兩個時辰后過來再接。 怎么看,這行為都有些鬼祟。 更不要說來的是南城,聽得這靡靡之音,這邊向來魚龍混雜。眼見街尾那家就像是半掩門的人家,這家難道不是? 沈瑞雖有些別扭,心中卻也是隱隱好奇,只是想到小何氏,才想著勸阻一二,不想鬧了個大笑話。 沈瑞尤自惴惴,王守仁已經含笑叩門。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個縫,露出個小腦袋瓜子,出來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小廝,疑惑道:“這兩位老爺是……” 王守仁從袖子里掏出帖子,遞了過去道:“我是你家老爺舊友,約好今日過來,你進去通傳就是……” 眼見他打扮不俗,這小廝也不耽擱,一溜煙進去通稟去了。 “老師,到底是哪位世叔?”沈瑞帶了好奇低聲道。 雖說沈瑞進京這幾年,中間王守仁兩次離京,在京城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可年節(jié)出去應酬時,卻也多將沈瑞這個學生帶在跟前。交好的幾位友人與同鄉(xiāng),沈瑞多見過,只是不知眼前這里住的是哪位。 “哪個是不是,反正一會兒你老實叫師叔就是……”王守仁低聲道。 話音未落,就聽到大門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大門敞開,走出一個儒生來。 “師兄來了,真是貴客下降,小弟可等了半響……”來人不過二十來歲,身量不高,略顯單薄,見了王守仁滿臉親近道。 王守仁道:“眼看我就要出京,想著許久沒見棲巖,就叫人傳話,會不會讓你為難了?” 來人笑著搖頭道:“為難甚?即便師兄不傳召,每月我也要出來歇上一日兩日……” 沈瑞在旁,卻是呆住,眼前這人,竟是故人。 就聽王守仁道:“這是我那不爭氣的首徒沈瑞,字恒云,今日帶過來,也讓師弟見見,師弟喚他瑞哥兒兒或恒云都可……”說到這里,又吩咐沈瑞道:“還不上前進見過劉師叔……” 來人早已看見沈瑞,見他上前,不待他俯身,就一把攙扶起,笑吟吟道:“三年沒見,沈公子卻是光彩依舊……” 這下意外的是王守仁:“棲巖,你認識恒云?”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沈瑞四年前上京時曾同行的司禮監(jiān)中官劉忠。 當年劉忠不過是十幾歲少年就是司禮監(jiān)六品中官,奉了皇命去地方辦差,曾讓沈瑞暗中驚詫了一回。而這個劉忠對于形意拳頗為感興趣,還曾錄了拳譜,對于沈瑞自然也記得清楚。 能入司禮監(jiān)的,都是內學堂出來的識字內監(jiān)。內學堂素來有用翰林學士教課的規(guī)矩,從王華那里論起,王守仁叫劉忠一聲“師弟”也使得。 可是歷史上不與權閹同流合污、險些被送掉姓名的王守仁,私下里竟然也同中官有往來,瞧著這架勢,顯然早就有交情且交情不淺,這真是令沈瑞側目 第四百零一章 管中窺豹(二) “四年前我奉旨南下,回京時正好與徐夫人同船,當年沈公子也在船上?!眲⒅倚σ饕鞯鼗氐馈?/br> 王守仁道:“什么沈公子不沈公子的,雖比你小不了幾歲,到底小一輩。 劉忠看了沈瑞一眼道:“既是如此,我就尊師兄吩咐,叫一聲‘恒云,? “理應如是?!蓖跏厝庶c頭道。 說話之間,一行人進了院子。 轉過影壁,看著眼前的一班懷抱器樂的童子,沈瑞不由一陣羞愧。自己之前想的實在太離譜了,不說別的,就是想要做些別的,眼線這些人年紀也不能 “我閑著無聊,就尋了幾個孩子過來,尋慶和樓的杜大家過來調教一二……”劉忠指著院子里的兩排童男道。 王守仁聞言,多看了兩眼,道:“這是從白紙坊那邊尋來的……” 劉忠點點頭道:“都是可憐人?;薁敵缟泄?jié)儉,宮里好幾年不進人,外頭卻是不知,有爹娘狠心的,也有想要轉手換錢的,稀里糊涂地就給去了勢…… “棲巖善心”王守仁道。 “不過是盡力罷了,我能護著幾個?”劉忠嘆氣道。 沈瑞跟在兩人身后,卻是心中大驚,這些孩子竟都是閹了的?在京城住了幾年,對于白紙坊的大名他也是聽聞的。那邊最是偏僻,是外城的貧民窟,也是外地進京閹童在京后的集散地。 他不由自主回頭望向那些孩子,那些男童大的十一、二歲,小的不過六、七歲,看著是與尋常孩子并有些不同,那就是太乖巧安靜了些。 即便劉忠已經走過去,可沒有開口吩咐,他們就依舊抱著各式樂器,安靜地站在那里。 直到劉忠回頭,對他們擺擺手道:“你們先歇半日……” 年紀稍大的兩個男童帶頭應了,帶了一幫孩子去了廂房。 劉忠便對一個管事模樣的仆人道:“孩子們乖巧,中午就添兩道菜犒勞犒勞” 管事應了,劉忠又道:“去萬和樓問問席面得了沒有,再添兩道淮陽菜兩道合意的南點?!?/br> 王守仁道:“棲巖無需太客氣,我這學生雖是南邊生人,飲食上卻是不挑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