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沈玲站在后頭,看到沈湖如此小心翼翼模樣,心情十分復雜。同樣是沈氏一族房頭,三房無人出仕,自己立不起來,到底少了幾分底氣。 沈湖覺得自己妥當了,才邁入客廳。 不想客廳空蕩蕩的,并沒有沈洲起身相迎的場景。 沈湖不死心四下里望了望,確實空無一人,這臉色就難看起來。 這時,就聽門口有人道:“玲哥兒,這位是?” 是沈洲來了。 沈玲忙帶了恭敬道:“洲二伯,這是侄兒大伯……” “可是……沈湖?”沈洲帶了遲疑道。 沈湖本就心懷忐忑進來,正想著該如何不卑不亢與沈洲說話,如何推出沈珠,卻沒想到沈洲會不記得自己。他的神情有些僵:“二族兄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沈洲瞥了他一眼道:“原來還真是你怎地不去南京備考,反而跑到南昌府來?” “備考?”沈湖聽得有些糊涂:“備什么考?” 沈洲皺眉道:“你穿著儒衫,也是讀書人,怎么連今年是鄉(xiāng)試之年都不記得?” 沈湖訕訕,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沈玲在旁,道:“上一科九弟錯過了,今年這一科定是有備無患……” 沈湖雖向來自詡讀書人,可因資質(zhì)魯鈍,對于四書五經(jīng)不過略知皮毛,對于科舉之事,因三房沒有長輩有經(jīng)驗傳下來的,沈湖也是懵懵懂懂。 “要是南京備考?可珠哥兒沒去啊”沈湖有些慌神。 沈玲不以為意道:“現(xiàn)在才六月,鄉(xiāng)試是八月,或許珠哥兒還沒出發(fā)…… 第四百零五章 秋來風疾(一) 沈湖還糊涂著,沈洲卻聽出來,那沈珠當是歲科試未過,沒有取得下場資格。沈洲并不意外,當年幾個少年進京時,沈洲曾考校過大家的功課。沈珠雖是生員,可功課只是平平,不過勝在比其他人年長。 沈洲本想要為沈玲出頭,可眼見沈湖是個自家事都說不清楚的,就沒了應付的性質(zhì),隨意寒暄了兩句,就叫人上了茶湯。 沈湖卻是不死心,回到客房立時問侄子道:“洲二老爺什么意思?作甚這般冷淡?可是你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讓他遷怒三房?” 沈玲滿臉詫異地看了沈湖一眼:“難道洲二伯與三房有什么淵源不成?并不曾聽聞啊……” 沈湖啞然,好一會兒方道:“松江那么多族中晚輩,他專門挑了你帶出來,還給你結(jié)了體面親事,這不是同三房親近是什么?” 沈玲想起沈洲先前的話。 這半年來,沈洲從沒有提過嗣子的事,今日特意說了,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三房聽。 沈玲便道:“洲二伯待侄兒如親侄兒一般,今日還吩咐侄兒以后好生與瑞哥兒親近?!?/br> 這是打定主意要選沈玲為嗣了,那沈珠怎么辦? 沈湖神色一僵,強笑道:“正是呢,都是族兄弟,你與珠哥兒兩個,也當同瑞哥兒多親近……雖說不過是嗣子,可到底是二房小長房以后的當家人…… “不只是小長房,洲二伯說了,以后瑞哥兒要兼祧兩房?!鄙蛄岬馈?/br> “什么?沈瑞兼祧兩房?”沈湖如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從座位上起來,直跳腳。 沈玲不以為意,心中對自家伯父卻是不由心生鄙視。 方才在沈洲面前,沈湖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如今回到客房,聽自己說了沈洲的決定,眼見無利可圖,立時就換了嘴臉。 色厲內(nèi)荏,不外如是。 “都是你這廢物,在這邊幾年到底作甚了?先前有沈玨還罷,如今沈玨沒了,怎么連個嗣子也撈不上?”要說先前有多希望,現(xiàn)下就有多失望,看著一身光鮮的沈玲,沈湖眼里直冒火。 沈玲站在那里,依舊滿臉恭順,口中道:“自是盡晚輩本分……” 沈湖自覺方才在沈洲面前矮了聲勢,一半是對于官的畏懼,一半則是因心有所圖。如今算計落空,他不由惱羞成怒,對沈玲呵斥道:“不長臉的東西同為沈家子孫,誰比誰尊貴不成?堂堂三房子孫,作甚要給二房行奴仆事?祖宗的臉都叫你丟光了,這就誰我回家去”說完,就高聲喚人,要收拾行囊。 沈玲的臉冷了下來,淡淡地道:“大伯許是忘了,叫我爹叫侄兒隨洲二伯過來” “哼你那個爹也是沒出息的,一身賤骨頭,好好的自在鄉(xiāng)紳不做,非要南下做行商,有辱門楣”沈湖氣鼓鼓道。 沈玲怒極而笑:“要不是大伯將良田旺鋪都占了,分給其他三個房頭沒什么進項的劣田,我爹與三叔、四叔也不至于人到中年,還在外奔波……” “這是什么話?”沈湖面上鐵青一片,指著沈玲罵道:“沒良心的王八羔子要不是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憑那幾個混賬侵占公中產(chǎn)業(yè)、另置私產(chǎn),凈身出戶也是活該,還能有田、有房地過悠哉日子?” 沈玲早就知曉自己大伯無恥,也不欲做口舌之爭,冷哼了一聲,甩了門簾出去。 沈湖氣得呼呼直喘,恨不得立時甩袖而去,可到底不甘心。 這大夏天的頂著烈日趕路,豈是那么容易?不說別的,大腿根密密麻麻都是熱痱子,抓破了,結(jié)了痂,這罪可不能白受…… 京城,沈宅,九如居。 沈瑞泡在浴桶里,閉著眼睛,愜意地吸了口氣,入鼻就是薄荷清香,使得神臺一陣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