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山有點意外：“你們倒快，這不才到一刻鐘嗎？哪里打的野味！”

    納蘭富森回道：“沿途十來萬兵丁民夫，就算有野味，也驚飛了。是德頭早有準備，叫小廝在沿途村子買了兩籠肥雞?！?/br>
    赫山幾個笑道：“肥雞也好，眼下正餓得慌，看來能吃頓飽的！”

    等到用飯完畢，輪到曹颙這什侍衛(wèi)當值。曹颙隨著述明等人，去御帳前站了兩個時辰。這期間，隨行的皇子，六部尚書，依次進入御帳。十三阿哥胤祥也在其中，比那年曹颙所見時更高些，臉龐稍顯消瘦，嘴唇上留了短短的胡須。

    與十三阿哥同來的，是兩位少年阿哥，一個十六、七，一個十四、五，容貌八分相似。曹颙看兩人打扮，知道這就是同母的十五阿哥胤禑與十六胤祿。說起來，兩位阿哥與曹颙還算表親。兩位阿哥生母密貴人王氏，正是曹颙之母李氏的表姐。只是因后宮不得隨意結(jié)交外臣，而兩家又不是同姓血親，所以并沒有走動。

    許是看曹颙年輕又面生，十六阿哥在帳外停了一下，問道：“你是誰，怎么沒見過你？”

    曹颙心中很是不情愿，但仍是按照規(guī)矩行禮回道：“回阿哥話，奴才是三等侍衛(wèi)曹颙?！?/br>
    “曹颙！”十六阿哥眼睛一亮：“你就是射箭贏了德黑子的那個曹颙，好，好，以后閑暇時我找你射箭可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曹颙心里高喊著，但是面上仍是恭敬應下。

    “你竟這般大了，上次見你，你才十來歲！”十三阿哥笑著比劃著說，不過二十三的人，話語中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你讓人送來的蛇油精，很有用，我還沒有謝你！”他說的上次相見，是指康熙四十四年隨駕南巡那次。

    “與十三爺?shù)木让飨啾?，那蛇油精實在算不上什么！”曹颙真心說道。

    “十三哥，你竟早認識曹颙嗎？是了，聽說他是曹東亭的兒子，是在隨皇阿瑪南巡時見過的？”十六阿哥好奇的問道。

    十三阿哥點了點頭，進了寢帳，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隨后進入。

    或許在四阿哥與十三阿哥眼中，當年的相救不過是隨手解決的小事，但是對曹颙來說，卻是實打?qū)嵉木让鳌Ｈ羰菦]有遇到兩位阿哥，別說是什么保全曹家，就是他這條小命能不能活到今日都是兩說。想到這些，曹颙突然生出nongnong的愧疚之情。作為一個男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最起碼的。但是，自己因各種顧慮，對兩位恩人哪里想過回報？因?qū)λ陌⒏绲钠?，對他多有猜疑；因為避嫌疑，明知十三阿哥生病也不去探望。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如此功利？曹颙不禁暗暗鄙視自己。

    過了片刻，寢帳里出來個太監(jiān)，卻是曹颙認得的，正是帶他見過駕的魏珠。

    魏珠先是朗聲道：“萬歲爺有旨，三等侍衛(wèi)曹颙御前見駕！”說完，又低聲道：“方才十六阿哥向萬歲爺提起曹侍衛(wèi)，萬歲爺心情正好，曹侍衛(wèi)放心?！?/br>
    曹颙正疑惑，聽了魏珠的話，放下心來，低聲道：“多謝！”

    寢帳里，除了高坐御坐的康熙外，還有七八位皇子。站在康熙右手邊的那位，穿著明黃色皇服飾的，應該就是經(jīng)過廢立風波的太子了。

    曹颙進了寢帳外，看了一眼康熙的所在，就低下頭上前幾步單膝跪下：“奴才曹颙見過萬歲爺！”

    “起吧！”康熙開口道：“你是何時開始當值的，朕怎么沒見你？”

    “回萬歲爺?shù)脑?，奴才昨日開始當值，是下午輪值，萬歲爺沒出書齋，所以沒見著奴才！”曹颙應聲起身，低著頭回答。

    康熙點了點頭，看了看曹颙略顯單薄的身材，微微皺眉。

    曹颙雖然低著頭，但是卻能夠感覺到幾位皇子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不禁心中苦笑，太子也好，三阿哥與八阿哥也好，都是他得罪過的。為了免除日后的禍端，他小小的三等侍衛(wèi)，竟是得罪了三方皇子?？磥恚司o抱康熙的粗腿外，已經(jīng)沒有其它的選擇余地。

    “皇阿瑪，瑞英害了癆病，兒臣的伴讀空缺許久，就讓曹颙給兒臣做伴讀吧！”十六阿哥仗著年紀小，在皇父面前并不像其他年長阿哥那般拘謹。

    康熙略有深意的看了十六阿哥一眼：“你認識曹颙？什么時候認識的？”

    十六阿哥笑著回道：“剛在帳子外見他年紀與兒臣差不多，問了兩句，就算認識?；拾?，您不是老訓兒子騎射不好嗎，聽說曹颙身手不錯，正可以好好帶帶兒臣。”

    康熙聽了，瞪了十六阿哥一眼：“剛剛還說要找伴讀，眼下又成了帶你騎射，不過是想找個人陪你胡鬧罷了！”

    十六阿哥厚著臉皮笑著，并不否認。

    康熙看著十六阿哥，想起了他的同母弟、去年夭折的十八阿哥，心頭多了幾分慈父情懷；再看看曹颙，身形比十六阿哥高不了多少，也不過是個孩子，來京城月余，遭受無妄之災。

    隨著康熙的點頭，十六阿哥的笑聲，曹颙的命運發(fā)生了次小小轉(zhuǎn)折。

    曹颙站在御前，心里腹誹不已，真是萬惡的封建皇權(quán)，自己就像是物件般被指給了十六阿哥做伴讀。雖然御前侍衛(wèi)的職位還留著，但是職責卻有所轉(zhuǎn)變，暫時在十六阿哥身邊當差。

    隨后，康熙還要召見大臣，就揮手讓諸位皇子與曹颙跪安。

    出了寢帳，望著天邊夕陽，曹颙有些迷茫。自己到京城為侍衛(wèi)，本是曹家為表忠心的安排。他自己則想在康熙身邊，全力消弭曹家日后的禍患，沒想到今天十六阿哥一時心血來潮，全盤打亂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