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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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就聽曹寅嘆了口氣,轉過頭來。見曹颙站在門口,他微微一怔,隨后道:“你這是剛打王府回來?七爺那邊可還好?” “岳父那邊都好,只是萬壽節(jié)先要忙一陣子,用了飯便又往禮部去了。岳父讓兒子給父親帶好,說是忙完萬壽節(jié),請父親母親吃酒!”曹颙進了書房,笑著對父親回道。 曹寅摸了摸胡子,道:“甲子圣壽,本朝也無先例可循,想來也是忙活得緊!”說到這里,頓了頓,看著曹颙的眼睛,正色問曹道:“昨日為父問你的,你可想明白了?” 曹颙只覺得自己的頭有千萬斤重,身子僵硬的不行。他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兒子想明白了,……兒子……胸無大志……不求聞達于天下,亦無能擔當濟世救民之責,惟愿承歡父母親膝下,保家人安康……” 第0297章 意會 三月十三上午,曹颙隨著父親,去兆佳府拜會了姻親前兵部尚書瑪爾漢。 瑪爾漢已經是八旬老人,看著仍是精神矍鑠,因耳背的緣故,說話嗓門倒是比先前更大,生怕對方聽不到。 他是順治朝舉人,出仕五十余年,前幾年才以老病乞休。雖然做了大半輩子文官,但是他最為驕傲的還是早年平三番時,曾署驍騎參領,隨著從揚威將軍阿密達,自江寧移師討伐叛應吳三桂的陜西提督王輔臣。 當時,在江寧為他們籌備后勤軍餉的就是曹颙的祖父曹璽。 “王輔臣盤踞西涼,叛應吳三桂,整個西北都亂了。我們用了幾個月的功夫,萬里行軍到了陜西,除了大將軍阿密達外,副都統(tǒng)是誰來著……”瑪爾漢坐在炕上,說到這里,有些糊涂了,按了按放下手中的煙鍋,看著坐在下首的曹寅問道。 這些陳年舊事,又是過去四五十年,曹寅哪里會曉得?正不知該怎么回答,就聽上前給瑪爾漢點煙的豐德低聲道:“爺爺,是鄂克濟哈與穆舒琿!” 豐德是瑪爾漢的長孫,早年與曹頌做過同窗,比曹颙大兩歲。他父親去部里當差去了,他與弟弟豐徹兩個在部里任筆貼式,今日他正好休沐,便在家中照看祖父。 瑪爾漢沒聽清楚,探過耳朵,問道:“誰?奇哈蘇渾,那是誰家的小子?” 豐德給瑪爾漢點了煙鍋。略帶愧疚的看了曹寅一眼,提高了音量道:“爺爺,當年你不是跟著鄂克濟哈與穆舒琿兩位副都統(tǒng)攻城么?” 瑪爾漢這次聽清了,吃了一口煙,瞇著眼點點頭,對曹寅、曹颙說道:“對,是跟著副都統(tǒng)鄂克濟哈與穆舒琿兩個。自涇州進兵,一路上屢破堡壘,斬首級數百,克寧州……”說到這里,便陷入一種沉思,半晌也沒動,像個木像般。 豐德見祖父如此怠慢親戚,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對曹寅道:“曹伯父,爺爺不是誠心怠慢,前幾年還好,說話都便利;自打去年入冬,耳朵背了后,爺爺便經常想起早年的事,逢人便拉來講,講到一半,不知又想什么去了?!?/br> 曹寅擺擺手,道:“不礙事,人上了年歲,都是如此,身為長孫,你更要仔細照看祖父才是?!?/br> 豐德肅手應了,曹寅對瑪爾漢道:“老大人,您好好休養(yǎng),晚輩改日再來探望!” “貪玩兒,又是哪個小子搗蛋,是豐德,還是豐徹?”瑪爾漢撂下臉來,一本正經的問曹寅。 少不得,又是豐德上前去對祖父連哄帶勸一番,道是客人要走了。瑪爾漢這才有些明白過了,點點頭,對曹寅道:“要是忙,就回去。改日閑了,再來說話,你媳婦兒……你媳婦兒添了個閨女?滿月了沒有?” 曹寅看了眼曹颙,回道:“老大人,晚輩媳婦添了個男孫,已經半歲了,等大些帶過來給您磕頭!” “男孫?小子?”瑪爾漢搖搖頭,道:“不對,不對啊,明明是個閨女。當初我在戶部做郎中,剛好有個同年在內務府,聽說還專程定制了不少物什送去,都是萬歲爺親自吩咐的……這個禮可不能少了,明兒我就吩咐人備一份……” 這番話說得顛三倒四,聽得曹寅父子疑惑不解。 豐德見祖父越說越沒譜,忙對曹颙道:“孚若,這實在對不住,明明早就告訴爺爺的,你添了個小子,真不知他老人家咋記的?!?/br> 哎,看來,瑪爾漢雖然看著有些硬朗,但是委實有些糊涂了。曹寅與曹颙起身,與老人家作別。 瑪爾漢瞧著曹寅道:“這事真稀奇,想來,萬歲爺真沒拿東亭當外人……” 曹寅心下一動,問道:“老大人,哪里稀奇,要不您同晚輩好好說說?” 瑪爾漢微微一愣,隨后闔上眼,喃喃道:“說不得,這事說不得……” 少一時,眾人便聽到鼾聲起,老人家坐著睡著了。 豐德先同曹寅父子告了罪,隨后上前去,輕輕從祖父手中抽了煙袋,取了個枕頭,扶著祖父躺下。 等安置好瑪爾漢,豐德才送曹寅父子出來,很是歉意的對他們說:“祖父看著精神還好,整日里大多半在睡覺。” 曹寅也是將六十的人,想起康熙朝早年的大臣,沒有幾個有好下場,能像瑪爾漢這樣完名引退的,更是少之又少,不免生出唏噓之感。 曹颙則是覺得豐德頗有脫胎換骨的感覺,與先前那個領著弟弟、表弟們四處胡混的浪蕩公子兒截然不同。到底是大了的緣故,穩(wěn)重多了,褪去了少年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