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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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他們來得不算晚,卻也不算早,已經(jīng)有士子進轅門了。 曹颙想起一件科舉舊聞來,道是前朝有個才子,因書童誤將一本書籍裝進籃子中,在檢查時被認定為作弊,禁了三場,十余年來才允再考。因此,他也不由婆媽起來。對曹碩同曹項道:“先別著急進去,將籃子里的東西再仔細檢查了。帶著筆跡的紙,一張也別混進去,這可不是鬧著完的?!?/br> 曹碩同曹項兄弟兩個,到了這貢院跟前,都是屏氣凝神,臉上帶著幾分肅穆。 聽了曹颙的話,兄弟兩個從書童手中接過竹籃,將筆墨紙硯這些東西挨個看了。 這時,就見轅門里有人披頭散發(fā)的呼喊道:“冤枉!” 聲音分外凄慘。旁邊幾個檢查的官爺卻是如狼似虎的模樣,將那人拉到一邊。 曹颙他們幾個還詫異著,就聽有人低聲道:“發(fā)辮里塞了小抄進去,這不是傻子是什么?” 曹碩同曹項兄弟兩個唬得臉都白了,曹碩轉(zhuǎn)過頭,低聲問道:“大哥,辮子用檢查么?” 曹颙哭笑不得,道:“你們慌什么?作不作弊的,自己個兒心里還沒有數(shù)?我叫檢查攜帶的物事兒,也是怕因粗心帶了書或者寫字兒的紙?!闭f著,他又將兄弟兩個打量了,單衣、單鞋的,應(yīng)該挑不出什么問題來。 看時辰差不多,曹颙從懷里摸出幾個鼻煙壺來,看著花色不同,一人給了兩個,道:“玻璃的裝得是薄荷油,玉的裝的是鼻煙。薄荷油往水里倒些,剩下的同鼻煙倒到衣襟上,要是答題時,覺得腦子沉了,就拿衣襟用用。雖說揮發(fā)的快,說不得也能管些用?!?/br> 曹碩同曹項雙手接過,按照曹颙所說,擰開鼻煙壺,往水壺里灑了幾滴薄荷,剩下的倒到衣襟上。 一時之間,薄荷的味道揮散開了,也使得人頭腦清明幾分。 曹碩同曹項自己提了竹籃,跟兩位兄長別過,往轅門去了。 曹頌見了曹颙的細心,生出幾分愧疚來,道:“都勞煩哥哥了,我都不省得還要預(yù)備這個?!?/br> 曹颙笑道:“許是我多余,這個事夏天用的東西。如今已經(jīng)過了中秋,秋高氣爽的,未必用得上這個。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兩個小的就算是心里緊張,拿這個東西嗅一嗅說不定也安穩(wěn)了?!?/br> 曹碩同曹項之前排了不少士子,兩人排著隊尾,還要等一會兒才能到檢查處。 曹颙同曹頌便沒有走,而是等著轅門外,尋思等他們下場再說。這時,就聽身后有人道:“表弟?” 曹颙因看著前面,剛開始還沒在意。直到后邊有人喊了一聲,他才覺得聲音有些耳熟,回頭一看,正是傅鼐的長子昌齡。 昌齡穿著半新不舊的單衣,帶著兩個提著竹籃的長隨,正是應(yīng)試舉子的裝扮。 曹颙帶著幾分詫異,道:“表哥也來應(yīng)試?” 昌齡笑著點點頭,道:“吃了幾年兵飯,對武職卻是有些膩歪了,想尋個正牌子出身?!?/br> 富察家是滿洲大刑,傅鼐如今也做了正二品的副都統(tǒng),昌齡自己也做了正五品的武職,如今卻是重新參加鄉(xiāng)試。這番魄力,使得曹颙也生出幾分敬佩來。 昌齡看了看曹颙旁邊的曹頌,道:“表弟是送兄弟來應(yīng)試?不是聽說這些日子正補差事么,怎么又走科舉了?” 曹颙指了指排在隊伍的曹碩同曹項道:“是我家老三同老四兩個,他們今年第一次下場了!” 昌齡曉得曹颙有幾個堂弟,但是除了眼前這個到了弱冠年紀,其他的不過十幾歲的少年。聽說是那兩個小的應(yīng)試,他倒是有些意外,道:“是他們兩個,年紀甚輕啊,這個歲數(shù)的學子多在學堂求學!” 曹颙笑道:“左右還小,不過是來張長見識罷了!” 因士子們都去排隊待檢去了,昌齡同曹颙寒暄兩句,便也進了轅門。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到曹碩同曹項兄弟兩個臨檢。 那幾個檢查的差使,將兩人從頭到尾搜身,鞋子也叫他們脫了。最后,他們還蹲下來捻了捻襪子,見是單層的才起身。竹籃里的東西也逐一翻過,卻是沒什么私帶,才叫兩人過去。 曹颙同曹頌在這邊看著,已經(jīng)是松了口氣。曹碩同曹項兩個檢查完,轉(zhuǎn)過身來,見哥哥們還在,沖他們揮揮手,才進了考場…… 第0445章 科舉(下) 這科順天府鄉(xiāng)試的正考官是國子監(jiān)祭酒徐日暄,副主考是河南道御史田軒來。 此次的開考時間是八月十八,主考官卻是八月初六才任命下來。自打初六開始,兩位主考官便閉門謝客,為了避嫌疑,不得同任何同僚往來。 因都是京官,曹颙也認識徐日暄。他是康熙二十七年的進士,正牌子科班出身,之前也到地方任過鄉(xiāng)試主考官。 卻是因不在一個衙門,彼此沒有半點交情,曹颙不過是識得他罷了。 從貢院出來,曹頌有幾分沮喪,對曹颙道:“哥,弟弟是不是忒沒出息?小四才多點兒大,都沒說怯場,我這當哥哥的,卻是沒出息。” 曹颙道:“嗯,卻是有點兒沒擔當。人生一輩子,怯場的時候多了,有的時候能退一步,有的時候卻是硬著頭皮也要上的。不過,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存有畏懼之心,也是好的。那種自以為是的家伙,豈不是讓人很笑話?” 曹頌聽得迷糊,卻是不曉得哥哥到底是在訓(xùn)斥自己,還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