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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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教,父之過。就算他有什么不檢點的地方,還是自己向來嬌慣所致。要是自己能狠下心腸,早些教訓好兒子,也不會釀成今日大禍。 延綬看著兒子,皺著眉將鞭子摔到地上,重重的嘆了口氣。 侯佳氏見兒子臉上都是血,忙掏出帕子去給他擦拭。 三十來條人命,就算是宗室,為了平息民憤,萬歲爺也不會開恩,怕也只有嚴處的份。 加上揆惠之前就行事不檢,要是深究起來,這個兒子怕是保不住。 想到這個,延綬的臉上漸漸的露出絕望之色,退后了幾步,堆坐在椅子上。 不過片刻功夫,他像是老了好幾歲。 侯佳氏給兒子擦拭完畢,不見丈夫吭聲,怕他還惱著,轉過頭來,想要規(guī)勸。 見丈夫如此神色。侯佳氏唬了一跳,滿是焦慮道:“爺,這是……這是兒子惹了大禍了,打了哪個王府的阿哥,還是招惹了誰家的閨女……” 延綬無力的搖搖頭,苦笑道:“要是打了哪家王府的阿哥,大不了我舍了老臉卻替他求情;糟蹋了誰家的閨女,禮聘過來做媳婦就是。三十來條人命啊,昨兒半夜轟動了四九城的那把火,就是這孽畜使人放的……” 侯佳氏聞言,臉“刷”的雪白,沒有丁點兒血色,身子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揆惠見父親如此,忙出言辯解道:“阿瑪,不是兒子啊,兒子沒叫那些奴才放火,兒子只是叫他們去搶韓江氏回來,兒子沒叫他們放火……” 延綬聽了,只當是兒子怕事兒嘴硬,沒有想其他的。 自己這個兒子好色,他是曉得的,只是覺得不算大毛病,等過兩年大些穩(wěn)重了就好了,沒想到卻是釀成大禍。 他使勁的瞪了兒子一眼,道:“搶人,搶誰?那是七阿哥府大格格鋪子的掌柜,今早大格格親自往順天府衙門接的人。那背后站著曹家,站著皇子皇孫,站著鐵帽子王!你這是要逼死你老子么?” 揆惠已然是怔住了,目光直直的,嘟囔道:“怎么會這樣,不是說是個致仕翰林的外甥女兒,一個寄居京城的小寡婦么?還說有萬貫家財,搶來做妾,是人財兩得……” 延綬只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發(fā)黑,壓根沒有留意到兒子說什么。 侯佳氏強自鎮(zhèn)靜下來,哭著道:“爺,那該如何是好?要不我這就去求大格格,去求七福晉……” 延綬無力的擺擺手,道:“沒用,這已經是不是兩家的糾葛,死了這些個人,別說這小畜生只是沒有爵位的閑散宗室,就是我這個貝勒也不頂用……” 說到這里,他卻是絕望中瞧見絲曙光出來。 順天府羈押的是這邊的家奴,其中還有幾個是慣在兒子身邊幫襯的。大刑之下,指不定說出什么來。 這邊要是想徹底脫了干系,無異是癡人說夢。 要是他們將兒子招認出來,自己這點骨血怕是保不住。 難道自己老了老了,還要成為絕戶?還要同老妻去看嗣子的臉色? 延綬看了看妻子,又瞅了瞅兒子,神情越發(fā)決絕。他抬起頭,對妻子道:“打發(fā)人取爺的蟒袍來,爺要往順天府走一趟?!?/br> 侯佳氏聽丈夫吩咐,擦了淚,出去打發(fā)人。 延綬走到兒子跟前,摸了摸他的頭,嘆了口氣,道:“你也該省事了……好好娶房媳婦,孝順你額娘……往后,阿瑪不能再護著你了……” 揆惠聽得稀里糊涂的,不由發(fā)問道:“阿瑪怎么了?阿瑪是生兒子氣了,不愿再見兒子了?” 延綬的神情已經轉為鄭重,看著兒子的眼睛,緩緩的說道:“你要記得,打韓江氏主意的是你老子我,讓你安排人手去松樹胡同的也是我……與你,沒有半分干系……” 門口,侯佳氏已經站不穩(wěn),扶著門框,瞧著丈夫,嘎巴嘎巴嘴,卻是哭也哭也不出來…… 曹府,梧桐苑。 從衙門回來已經半晌,但是韓江氏的臉色仍沒有緩過來。 就算是當家多年,畢竟是個年輕女子,像昨晚那般親眼目睹殺戮,看到漫天火光,聽到滿街的哭爹喊娘聲,她也是嚇壞了。 初瑜見她如此,不由的有些內疚,道:“大爺走前,已是說過你那邊的事兒,讓我留心些。早知道鬧這樣大發(fā),應當早接你過來才是。” 韓江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里頭“嗡嗡嗡”的,還是昨晚火場的動靜。 半晌,她才緩過神來,聽到初瑜的后半句話,搖了搖頭,淡然道:“格格不必放在心上,誰會想到會如此?” 想著那些收著親人尸身號啕大哭的街坊,她也不曉得自己該怪哪一個了。 自打稻香村的鋪子出了意外后,曹颙不只一次的提過她的安危問題。 她卻是以為是京城要地,對方只會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并沒有將曹颙的話放在心上,加上又有要曹府過去的鄭虎等人,她越發(fā)的高枕無憂,一心要等著那些跳梁小丑自投羅網。 誰會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那街坊鄰居的三十多條性命,到底應該掛在誰身上? 罪魁禍首,縱容這一切發(fā)生的,就是她這個克父母克夫君的寡婦?。?/br> 三十多個人就這樣沒了,就是舍了她這條性命,也是償還不起。 韓江氏只覺得嗓子腥咸,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人已經直直的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