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不曉得他為何想起這出來，卻是打心眼里不愿同楊瑞雪扯上關系，道：“大人，鄭氏已為人婦，如今兩口子又是十三爺?shù)拈T人。我這邊可是說不上話了，再說之前剛進京時，鄭虎曾問過她妹子的意思，卻是心結未解……”

    曹颙雖然說得婉轉，但是其中的拒絕之意使然。

    伊都立也不好為了一個小妾之事，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便止了話兒。

    又說了兩句閑話，約好了明兒一起往暢春園陛見后，伊都立便沒有再耽擱，上了馬，帶著長隨小廝回去。

    每次訥爾蘇來，曹寅都要送出來的，今兒卻是沒出來，怕是心里也惦記。

    曹颙想到，剛要進府，就聽到從東邊影影綽綽的傳來吵鬧聲，犬吠聲。

    曹頌不在家，曹碩又小，別再是東府的事兒。曹颙心里不放心，伸手招呼了個在前院當值的外管事，去過探看。

    少一時，遠處的吵鬧聲已是歇了。

    那管事小跑著回來，躬身道：“大爺，沒什么事兒，是幾個小地痞，許是吃了酒，走糊涂了，在東府側門那邊撒潑。已經(jīng)出了幾個護院，將他們趕走了?！?/br>
    無風不起浪，總要小心才好。

    曹颙想到這里，對那那管事道：“你再走一遭，去見東府兩位大管家，就說我說的，二爺不在家，讓他們將門戶把緊些。仔細出了紕漏，到時候等二爺回來，他們可就沒有臉面了。”

    雖說長房與二房已經(jīng)分家，但是曹颙是長房嫡子，以后的族長，自然有權利過問東府之事。

    那兩個管事應聲去了，曹颙這才轉身回府……

    東府，東跨院，上房。

    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靜惠站在堂上，卻是滿臉煞白。曹項站在一側，看著跪在地上的曹碩，心中不忍，輕聲道：“二嫂……”

    丫鬟們已經(jīng)屏退，屋子里只剩下曹碩與曹項兄弟與靜惠叔嫂三人。靜惠的大丫鬟春兒，現(xiàn)下正眼觀鼻、鼻觀心的在門外廊下守著……

    靜惠恍若未聞，看著跪在地上不語的曹碩，問道：“三弟，那些東西，你都換了銀子……”說到這里，她猶豫了一下，道：“都換了銀子……賭了……那八百兩的欠條，真是你的手印……”

    第0557章 兇險（上）

    聽著靜惠的話，曹碩的臉上現(xiàn)出痛苦之色，羞愧的看了看嫂子與旁邊的兄弟，終是點了點頭。

    靜惠卻是看著曹碩，什么也說不出來。

    尋常旗人家，一家?guī)卓诙际强恐於∶吭碌亩摄y子過活，已經(jīng)是過的很好。

    八百兩，這朝廷的一品大員的年俸才是多少？

    曹頌身上帶著爵位，拿著外班侍衛(wèi)俸祿，加起來別說八百兩，半數(shù)也不到。

    八百兩，夠府里大半年的吃喝嚼用。

    靜惠只覺得手心出汗，攥緊著帕子問道：“之前……你屋子那幾樣東西，攏共換了多少兩銀子，當票在何處？”

    聽提到前事，曹碩低下頭，小聲道：“換了三百二十兩，當票在書房的《論語集注》里夾著?！?/br>
    雖說嫁過來不久，但是靜惠瞧著這個嫡親的小叔子向來本份老實，不像是那種能隨意嫖賭的紈绔。

    二房沒了父輩不假，但是沒分家前，曹寅對侄子們也多加管教。就是分家后，曹頌對弟弟們平素也看的禁。

    靜惠強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對曹碩道：“三弟，先起來吧。到底事情如何，總要你告訴我們，大家伙才好商議個對策出來?！?/br>
    曹碩紅著臉起身，低聲道：“我原是……想要預備些銀錢……卻是叫同窗宗禮曉得，他說是世道艱難，這些銀子夠什么開銷，得另想籌錢的折子才成。我曉得那個不對，卻是想要多弄些銀子，就跟著去了。頭一回，卻是贏了的……說想到這以后卻是輸，不過數(shù)日功夫……我心里著急，卻是沒想到越欠越多……”

    雖說靜惠是內(nèi)宅女子，但是聽著這話，也能覺得出不對來。

    曹碩這里，明明是被人糊弄住了。

    這“吃喝嫖賭”四樣，前面不過是傷身罷了，后邊的毛病染上了，卻是要傾家蕩產(chǎn)，妻離子散的。

    京城的大戶人家，對子弟別的要求還算平平，“賭”這個字卻是沾也不讓沾的。

    對于《大清律》，這內(nèi)宅婦人知曉的不對，但是卻多曉得禁賭這一條。職官賭博要丟頂戴，這舉人、秀才去賭博，卻是要革去功名。

    監(jiān)生的功名與秀才同，這出入賭場，被抓住了，也是要毀前程的。

    曹項在一旁聽著，也想到此處，尋思了一下，開口問道：“三哥，您那位同窗也納了監(jiān)吧？這卻是私宅，還是外頭的場子？”

    曹碩雖不曉得兄弟為何問起這個，但還是如實回道：“嗯，是前年納的監(jiān)，年前已經(jīng)下場一回，沒去外頭的場子，是什剎海那邊的一處私宅?！?/br>
    曹項聽了，帶著幾分不忿道：“三哥，這您卻是真糊涂了。那宗禮是設了套，指定是同那伙子商量好了哄你錢！”

    曹碩漲紅了臉，道：“我也是這些覺得，也曾找宗禮，他卻是不認。”

    曹項道：“不怕他不認，那私宅的地方在哪兒，三哥當還記的?？纯茨懿荒芟雮€法子，嚇他們一嚇。畢竟這不是什么體面事。保不齊唬一唬，那宗禮就將三哥的欠條還了。要是鬧出來。三哥固然受到牽連，他的前程也是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