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蘭院時，曹颙少不得進(jìn)去，同父親、母親這邊話別。

    李氏的眼睛有些紅，看著很是沒精神，曹颙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曹寅，神色中多了疑問。

    曹寅搖搖頭，道：“你母親最近覺睡的多，不比過去覺輕，她怕自己睡著了，起不來送你，便熬到現(xiàn)下沒有闔眼?！?/br>
    說到最后，他卻是帶了幾分不忿的看了兒子一樣，就好像兒子是不孝子，拖累了妻子才是。

    曹颙聽了，眼睛卻是有些發(fā)酸。

    李氏被丈夫說的不好意思，也怕兒子擔(dān)心，笑著說：“不礙事，我昨兒下晌回來，瞇縫了好幾回……”

    看著母親光潔的額頭、慈愛的目光、溫柔的神情，想著她不能見人的出身，曹颙只覺得自己過去對母親的關(guān)愛還太少。

    他上前兩步，拉了母親的手，又拉了父親的手。

    世人重禮，這母子之間還偶爾親昵之時，這父子之間卻是恪守規(guī)矩，親熱不足。

    曹寅驚詫之下，已經(jīng)是怔住，任由曹颙拉了。

    曹颙已經(jīng)將父母的手扣在一塊，說道：“今兒兒子要出遠(yuǎn)門了，父親母親身邊暫時無法盡孝，就將母親托付給父親了！”

    后邊這一句，卻是對曹寅說的。

    雖說有看著父親的“不忿”，有故意打趣之意，但是曹颙也是真心希望父母能這樣愉快的生活下去。

    這夫妻之間，尋常還不覺得什么。

    老了老了，彼此做個伴兒，卻不是兒孫能替代得了的。

    曹寅聽出兒子口氣中的戲謔，老臉一紅，“咳”了一聲，道：“說的這是混帳話！我們在家里，哪里有用你cao心的道理？婆婆mama的，委實(shí)啰嗦。你只要隨時記得，你母親，你媳婦兒與你的兒女都記掛著你。出門在外，你當(dāng)多多留心。自幼嬌生慣養(yǎng)，你打小也沒吃過苦，歸化的‘風(fēng)沙’大，到底不比京里，又是到了‘下雨’的時候，你別不管不顧的，累得別人跟著你cao心。”

    這番話都是用訓(xùn)斥的口氣說出，但是卻是難掩其中的關(guān)切之意。

    雖說曹寅過去也是關(guān)心兒子，但是卻愛端著嚴(yán)父的架子，絕不會說出這番話。到底是上了年歲，他的性子漸漸柔和起來。

    李氏在旁聽了，既是欣慰，又是難過。

    這些年來，她也是懸著心，怕丈夫與兒子有不對付的地方。兒子對父親略顯疏離，丈夫?qū)鹤右蔡籼薜枚啵谥虚g，也是為難。

    今日看來，先前的擔(dān)心倒是多余的，到底是血脈相連，父子天性使然……

    在蘭院陪著父母說了幾句話，曹颙看看時間，還有兩刻鐘就要到丑正（凌晨兩點(diǎn)）開城門的時候，便沒有再耽擱，從府里出來。

    因是出遠(yuǎn)門，魏黑與鄭虎兩個都跟著了。

    選出來跟著去歸化的，還有趙同、小滿與任家兄弟，還有四個人，曹颙也不算眼生，是正月里去牧場時，曹方帶著去口外尋他的人。

    這幾個是曹寅手下用的人，同府里的長隨護(hù)衛(wèi)不同。

    他們同魏黑一樣，都是江湖中人，每個人手中都有幾把刷子。

    這四位看著都不是和善人，扳著臉的時候也挺嚇人的。

    卻是不曉得什么緣故，這幾個人甘心聽命于曹寅。做了曹家的家丁，對于曹颙也算是恭敬。

    對于其他人，則是帶著疏離，不怎么說話。

    雖說他們不愛說話，但既是父親安排的，曹颙對他們也算是放心。加上他們看著傲慢，但是對魏黑的安排，也都聽了，曹颙就懶得再啰嗦。

    雖是沒有明著說如何如何，但是這些年來魏黑已經(jīng)是曹颙身邊的侍衛(wèi)長，這個是不爭的事實(shí)。

    不管這新來的幾個身手多好，對曹家多忠心，但要是特立獨(dú)行，不聽安排的話，那曹颙也不敢用。

    畢竟他需要的不是單單的保鏢，要是這幾個人隨著性子來，給他惹出麻煩。那豈不是讓人頭疼。再說，從私心上，他也是將魏黑當(dāng)親人待的，容不得別人怠慢。

    不管后來者，如何有本事，如何能護(hù)他周全。畢竟從他七歲開始，看護(hù)他的就是魏家兄弟。

    這十幾年的情分，是誰也不可替代。

    不過想想也是他多慮，這幾個人投到曹家門下不說，還隱去真名實(shí)姓，用了曹甲、曹乙、曹丙、曹丁這樣的名字，自是愿意開始過安省日子。

    曹家京里的，與南邊過來的下人兩百來人，其中賜了家姓的，不過是京城曹武這一房，與跟在曹寅身邊的曹福一房。

    這曹甲四人初到京城還不顯，但是看著曹寅對他們的待遇，往后也是府里的供奉。

    曹颙對這個沒有意見，不過是一年多花費(fèi)些銀子，就得了這四個保鏢，也是值當(dāng)?shù)摹?/br>
    魏黑這邊，投身曹家前，跟著師傅與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有幾分眼力見。他瞧出這幾個身手不錯，上次從口外回來后，大家也都偶有比試。

    雖說曉得這四個人比自己身手好，但是魏黑卻只有高興的。

    曹颙身邊的長隨侍衛(wèi)，多是曹家的家生子，看著雖年輕健碩，但是手下功夫一般。

    說起來，不過是他、鄭虎、任家兄弟手上有幾分功夫。

    如今，這添了四人，卻是多了助力，魏黑心里也能稍稍放下心。

    他心里已經(jīng)尋思，這次塞外回來，是不是該跟曹颙商量著，挑些歲數(shù)小的孩子，跟著在四位身邊學(xué)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