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八阿哥園子。

    瞅著床榻之上人事不知的八阿哥，九阿哥與十阿哥都憂心不已。

    九阿哥已經(jīng)忍不住，轉(zhuǎn)身問八福晉道：“八嫂，不是太醫(yī)會診過了么，怎么還這樣？再這樣燒下去，再這樣燒下去……”剩下的半句話，他實是說不出。

    八福晉咬了咬嘴唇，道：“太醫(yī)院醫(yī)術(shù)好的太醫(yī)，隨扈去了不少；聽說太后上個月不自在，又過去些。京城這邊，剩下的太醫(yī)多是碌碌。又瞧著爺兇險，怕?lián)上?，不敢下方子?！?/br>
    九阿哥聞言，已經(jīng)是陰沉了臉。十阿哥實是忍不住，開口道：“那也不能拖著。還是往熱河寫折子吧。算算日子，圣駕還有半個月才能到京。等到那時候，還得了？”

    他嗓門大，前面還壓著，說到最后就揚起了嗓子。

    九阿哥怕擾了八阿哥，拉了下他的袖子，兄弟兩個到外邊堂屋來。八福晉見狀，也跟了出來。

    “三日前，我就寫了請醫(yī)折子，使人送往熱河，至今還沒什么動靜?！卑烁x嘆了口氣，說道。

    聽了這話，想了八阿哥如今的處境，九阿哥與十阿哥也只有無語，不曉得該說什么。

    八福晉瞧了瞧外頭的天色，道：“夜深了，客房已經(jīng)使人拾掇了，九弟、十弟先過去歇吧。”

    熬了這些時日，八福晉最是辛苦，整個人廋了一圈不說，眼睛里也都是紅血絲，看著十分憔悴。

    九阿哥瞧了，道：“還是八嫂去歇吧。難得我們過來一趟，頂八嫂一晚。再這么熬下去，病倒了，誰來照看八哥？”

    八福晉是爽利人，曉得九阿哥說得是正理兒。丈夫病著，如今她是府里的頂梁柱，千萬是病不得。因此，她便謝過兩位阿哥，又使人送了兩床新鋪蓋過來，安排妥當(dāng)了，才下去休息。

    九阿哥與八阿哥向來交好，自不會想著自己是否過了病氣什么的；十阿哥瞅了八阿哥一眼，低聲對九阿哥道：“九哥，咱們也寫請醫(yī)折子吧？”

    九阿哥點點頭，道：“嗯，我也正有此意。‘虎毒不食子’，就算皇阿瑪心里對八哥有芥蒂，也不會就這么盼著他沒了?！闭f到最后，雖說壓低了音量，卻是難掩怨憤之意。

    聽著九阿哥話中對皇父有不滿之處，引得十阿哥共鳴。他嘆了口氣，道：“皇阿瑪除了偏心，還能有什么？都是兒子，上個月小十七病了，連著幾次下旨意垂問，眼下八哥卻這樣。八哥這般糊涂的躺著，也算福氣，要是醒著，怕也要氣迷瞪了?！?/br>
    “無論如何，這請醫(yī)折子要上。要是皇阿瑪還沒動靜，我就去熱河求?！本虐⒏缯f著，態(tài)度甚是決絕。

    十阿哥性子豪爽義氣，自然也是支持這個。

    九阿哥說完，瞅了瞅京城方向，冷笑道：“老十四越來越過分，這些日子面也沒露兒。我倒是要瞧瞧，明兒他聯(lián)名不聯(lián)名？”

    ……

    曹颙每日府里到衙門、衙門到家，日子過得倒是平靜。

    暢春園的修繕工程已經(jīng)差不多，如今就是做著收尾工作。曹颙同董殿邦去看過一遭，畢竟是行宮所在，干系重大，倒是沒有人敢糊弄。

    剩下的，就是要關(guān)注湯泉行宮那邊。

    圣駕打熱河回鑾京城時，就會路過湯泉行宮。要在駐驊之前，將那邊料理妥當(dāng)。

    因湯泉離京城還有段距離，所以曹颙與董殿邦商議后，就決定一人留京，一人去湯泉驗收那邊的工程。

    雖說出京數(shù)十里，有些奔波，但這個是立功之事。加上在湯泉，過些日子能直接迎駕，也是體面。所以，曹颙就將這個機會讓給董殿邦。

    董殿邦現(xiàn)下是委署內(nèi)務(wù)府總管，總要立些功勞，才能正式升遷。

    雖說他有時候啰嗦些，但是做事甚是仔細。有這樣的同僚，曹颙這邊，亦覺得松快不少。

    因上次提及酬銀之事，董殿邦還擔(dān)心曹颙這邊怪罪。見他有心成全，董殿邦甚是感恩。

    十四阿哥的日子，就不那么自在了。

    前幾日，他被九阿哥逼著，在給八阿哥請醫(yī)的折子上聯(lián)名。之前他借口兵部“差事”忙，對八阿哥那邊，只是使人過去探問，自己一次也沒有探病。

    他還想拖到圣駕回來再說，省得自己會受了牽連，引得皇父厭惡。

    但是九阿哥盛怒而來，那個眼神，盯得人后背發(fā)寒。擺出的架勢，若是十四阿哥不肯聯(lián)名，就要立時翻臉做仇人。

    十四阿哥雖已自立門戶，但是根基尚淺，依托的還是八阿哥、十阿哥的人脈同九阿哥的財力。

    即便心里再不樂意，他也不能跟九阿哥撕破臉，只好硬著頭皮，在折子上聯(lián)名。沒想到，圣旨發(fā)回來，卻是批著“十四阿哥胤禎向來與八阿哥胤禩相好，著伊同太醫(yī)商酌調(diào)治”。

    十四阿哥既是心驚，又是憂慮。

    心驚的是皇父此舉，還是將自己歸在“八爺黨”；憂慮的是事情派到自己頭上，萬一八阿哥有個閃失，自己就要擔(dān)干系。

    焦頭爛額之下，十四阿哥實是沒有法子，只好跟生母德妃講述了此事，尋求化解之道。

    德妃這邊，尋思片刻，道去：“你也別想太多，只需遵照圣旨去當(dāng)差便是?；首踊疾?，本就不是誰一個人能擔(dān)當(dāng)?shù)昧说?。宗人府與內(nèi)務(wù)府那邊，此時不用何時用？”

    “額娘，雅阿江阿那邊可是孩兒能使喚得動的？沒有圣旨，他肯出面才怪?！笔陌⒏绨櫭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