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客廳。

    九阿哥翹著二郎腿，看著門外垂手侍立的小廝，挑了挑嘴角。門外換了素匾，小廝穿得也是灰色素服，看來十三阿哥這邊，倒是知禮。

    見十三阿哥從門口進(jìn)來，九阿哥站起身來，道：“十三弟，今兒哥哥不請自來，做不速之客了?！?/br>
    諸位皇子中，九阿哥本是富態(tài)像。如今，病了將近一個月，他瘦了一圈，臉上暗黃暗黃的，看著倒是隨和許多，沒有了平素的張揚(yáng)。

    九阿哥花大銀子，給八阿哥辦后事，十三阿哥也聽說了。

    他心里一軟，笑著說道：“九哥說這個就外道了，這是兄弟家，想來就來，哪里還用那些勞什子規(guī)矩？”

    九阿哥的目光落到十三阿哥通身的孝服上，半晌沒有說話。

    十三阿哥倒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開口說道：“九哥快請坐，剛好前幾日有新茶送過來，九哥要是不嫌棄，也嘗嘗。”

    “老十三，哥哥今兒是來求你來了?！本虐⒏鐩]有坐下，視線從十三阿哥的孝服移到他臉上，緩緩的說道。

    十三阿哥聞言一怔，道：“九哥手頭緊了？”

    九阿哥搖搖頭，道：“別的哥哥不敢說什么，要說銀子，哥哥還真不缺。”說到這里，頓了頓，道：“是為了八哥的燒七?！迤摺恰笃摺?，少不得的。八哥命苦，說沒就沒了，總不能連個燒七的人都沒有。”

    九阿哥說了不少，但是十三阿哥仍糊涂。他的長女今年十四，沒有出閣，也不能去給伯父燒七。

    就聽九阿哥繼續(xù)說道：“八嫂的意思，是想要請七哥那邊的大格格給八哥燒‘五七’。八嫂已同七哥說了，七哥也沒應(yīng)，只說看女兒、女婿的意思。曹颙那邊，怕是因為我的緣故，不會應(yīng)……”

    第0715章 燒七（上）

    曹府，前邊，客院。

    蔣堅站在廊下，抬頭看著漫天雪飄。這雪勢不小，不到一個時辰，天地之間就覆蓋了一層白色。

    端的好雪，像是梨花亂舞，紛紛揚(yáng)揚(yáng)。

    進(jìn)入十月，到現(xiàn)下不過半個多月，京城就下了三、四場大雪。這些降雪，也能滋潤久旱的京畿大地。

    蔣堅想到此處，看著這漫天飛雪，也覺得心情好許多。若不是還不到東主曹颙休沐之日，他就尋思著要不要到西山賞雪聽禪。

    這時，就見一人冒著大雪從院門口進(jìn)來。

    “非磷，這是賞雪？好興致?！眮砣诵呛堑恼f道，不是李衛(wèi)是哪個？

    蔣堅見了他，有些奇怪，道：“又玠不是說去‘訪友’，明兒才回么？”

    李衛(wèi)聽了，神色一僵，隨即笑著說：“沒訪著，就回來了?！?/br>
    他身上沒有穿防雪的蓑衣，只穿了件寶藍(lán)色的棉袍，帽子上，衣服上已經(jīng)落了不少雪。

    說話間，李衛(wèi)已經(jīng)走到廊下，打掃打掃帽子與身上的雪，又使勁扥扥腳，才跟蔣堅回屋子里。

    屋子里除了火炕燒著，地中間還放了個炭盆，燒的正旺。

    李衛(wèi)搓了搓手，看了蔣堅一眼，道：“非磷，這下雪的日子，正是喝酒天，陪我喝兩盅如何？”

    李衛(wèi)素來是直爽的性子，今兒卻瞧著有些不對，像是有什么心事。蔣堅見了，也覺得奇怪，點了點頭：“將到飯時了，又玠想喝就喝吧。大冷天，也能暖和暖和身子?！?/br>
    李衛(wèi)聞言，笑了笑，望著炭盆里的火，有些怔神。

    蔣堅實在忍不住，近前問道：“又玠這是有心事？莫非，是老家那邊來信，捐官的銀子不湊手？”

    今兒從衙門出來，李衛(wèi)說是“訪友”去了，實際上是去了前門的花街柳巷，找女人松腰帶去了。

    按照他的話說，他是個陽剛漢子，要是十天半月不沾女人的身子，那就要精血逆流。但是他妻妾都在老家，京城這邊，一直沒有置妾。但凡想要“松快”，他就揣著銀子往青樓里，做“新郎”去了。

    他身上雖有監(jiān)生的功名，但是偌大的京城，誰會在意他這個小蝦米。

    蔣堅瞅著他這般花天酒地，還曾勸他買兩個清白姑娘做婢做妾，總比外頭省心省錢。

    李衛(wèi)的意思，卻是覺得窯子里的姑娘會侍候人。床笫之間放得開，能讓人舒坦，所以獨愛這一口。

    只是他為人仗義，不是冷清之人。為了怕日久生情，陷在溫柔鄉(xiāng)里，他去青樓嫖姑娘，從來不做回頭客。

    不管這姑娘多美，手段多高超，他也是一次就換。

    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甚是自在逍遙。

    對于李衛(wèi)愛嫖之事，曹颙也是曉得的，卻是也不好多說什么。早先，魏黑兄弟沒成家前，也是青樓的?？?。

    這壯年漢子，身邊沒有女人，也不能要求他做圣人君子。

    就是初瑜那邊，曉得丈夫看重李衛(wèi)與蔣堅，還說過要不要在府中的大丫鬟中挑兩個妥當(dāng)?shù)模徒o他們兩人做妾。

    曹颙這邊思慮再三，卻是給否了。

    要是按照歷史發(fā)展，李衛(wèi)以后是要做督撫大員的。如今在曹家，只算是跟著蔣堅學(xué)幕，同曹家并沒有主仆關(guān)系。

    要是納了曹家的丫鬟為妾，難免打上曹家的印記。對于多疑的四阿哥來說，那樣對李衛(wèi)也好，對曹颙也好，都未必是好事。

    因此，事情就擱淺下來。

    自從曉得朝廷要開捐官之事，李衛(wèi)往青樓去的更頻繁。用他的話來說，要是穿了官皮后，就真的不能去了?？墒撬木懦抢?，北方佳麗、南方美人，燕瘦環(huán)肥的，就算不能遍嘗，也得多見見世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