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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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也是子,賺個潑天的富貴回來,自己熬個一品誥命,也不無可能。 說到底,長房曹颙不過是個監(jiān)生,不過是沾了祖宗的光,連個舉人也不是。二房不僅出了個探花,還有個舉人。 聽說今科的狀元、榜眼都四十多歲,可見這考試不是年齡小就占便宜的?;噬隙祭狭?,怎么樂意用年輕人,自然愿意用穩(wěn)重些的。 曹項能夠得到探花,指定是借了曹家的光,要不然皇帝為何點個小孩子為探花。 想到此處,兆佳氏越發(fā)rou疼。要是小兒子能登“貢榜”,參加殿試,那探花郎就是小五了。 雖是婦人妄想,卻也算是中的。 曹颙哪里會去顧念兆佳氏的妄想,給李氏與兆佳氏請過安后,見靜惠拖著個重身子要執(zhí)禮,忙擺了擺手,道:“二弟妹別多禮,你們先陪太太們說話,我換了這身衣裳去前院?!闭f到這里,他轉(zhuǎn)過頭,對初瑜道:“明兒、后兒個少不得賀客盈門,吃酒置宴之事還得預(yù)備齊備?!?/br> 初瑜點頭應(yīng)了,曹颙回梧桐苑不提。 祠堂中,曹項手中捏著三柱香,在曹荃的靈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叩首上香。再抬頭時,他已經(jīng)是潸然淚下。 直到放榜前,他都存了忐忑之心。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名落孫山,那他往后該如何自處? 對于父親,他心中也曾有過埋怨,但是更多的是依戀之情。兒時的光陰,最幸福的就是父親在三姐出嫁后,父親親自過問他起居課業(yè)。 他是庶子,嫡母又跋扈,打記事起就是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父親對他來說,是家中“主人”。就是對待嫡出兄弟,父親也都是嚴(yán)厲有加,只有呵斥的。他這個庶子,父親更沒有放在眼中過。 沒想到,那時父親親自過問他功課,手把手矯正他寫字的姿勢,還會帶著幾分愧疚之意,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往后為父定會好好補(bǔ)償你?!?/br> 沒想到幸福的日子,從來都是短暫的。不出兩載,父親就一命嗚呼。 倘若沒有那兩年的好日子,就不會覺得之后的日子難熬吧? 嫡母怨恨五兒,也怨恨寶蝶母子。守孝的日子,對他們母子的惡言折磨,就成了曹項的噩夢。 直到曹碩無意撞破,曉得曹項的處境,百般庇護(hù),才好些。 直到進(jìn)了京城,曉得三姐不是自己的堂姐,而與自己個兒一樣,也是二房庶出,曹項才曉得父親當(dāng)時的愧疚,所謂何來。 即便是好色,即便是“懼內(nèi)”,即便只是依靠兄長庇護(hù)、沒有才能,那也是他的父親。在父親眼中,庶出的也是子女,也是能舍了性命庇護(hù)。 曹項相信,當(dāng)年病的不是五兒,而是自己個兒,父親也會做出如是選擇。 曹項看著靈牌上的那個名字,只覺得悲慟莫名。 父親,兒子沒想過“光宗耀祖”,沒想過“飛黃騰達(dá)”,若換父親在世,兒子寧愿仍做那個怯懦的曹家小四。 想到此處,曹項俯首在的,似乎要將這些年的眼淚都流出來。 曹寅站在曹項身后,聽著他壓抑的哭聲,心里也嘆了一口氣。這個侄兒,總算是長大成人。 富貴沒有晃花他的眼,金銀沒有蒙蔽他的良知,美色沒有侵蝕他的本心。只是如此心性,并不適合宦海沉浮,也不曉得往后會如何…… 祠堂門口,曹頫一身青衫,背對著門口,臉色有些黯然。 大伯心中定是歡喜,這兩個月他們兄弟每次過來請安,大伯都要留下說話。前幾日,大伯聽說曹項因苦讀而清減,還專程使人送人參過去。 他落第,大伯雖一句重話都沒說,曹頫為了怕四哥多心,也沒有露出什么。但是他心中,難受萬分。 現(xiàn)下,在大伯眼中,怕是只有四哥才是好侄兒。 曹頫慢慢低下頭,腳下一步一步走著,心里有些迷茫,有點不知往何處走。東府也好,西府也罷,都說著哥哥進(jìn)士及第之事。 等到明日,還要置辦流水席,大宴親朋。 不是嫉妒兄長,而是埋怨自己無用。大伯費(fèi)心費(fèi)力,給預(yù)備的那些,都化作流水。 曹頫耷拉著腦袋,只覺得心口堵得慌,這時就聽有人道:“小五。” 曹頫有些茫然的抬頭,就見堂兄曹颙穿著常服從對面走來。 見曹頫這般失魂落魄的,曹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陪哥哥出去溜達(dá)溜達(dá),難得回來的早?!?/br> 曹頫有些愕然,回頭望了祠堂那邊一眼,道:“大哥,大伯那同四哥那邊……” 曹颙笑笑道:“也不差這一刻半刻,等晚上酒桌上,咱們再跟老四道喜?!?/br> 曹頫也不知自己個兒怎么了,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逃亡似的隨著曹颙離開曹府。 曹頫平素最會看人臉色,又有小聰明,常帶著一副笑面?,F(xiàn)下,卻不知為何,不愿做任何掩飾,只將自己個的懊惱與自卑都堆在眼中。 看堂弟精神恍惚,曹颙也沒領(lǐng)他走太遠(yuǎn),直接到隆福寺附近尋了個酒館,要了個雅間,兄弟兩個入座。 直到小二送了酒菜上來,曹颙親自把盞,給曹頫與自己個兒斟滿。 曹頫這時才緩過神來,漲紅了臉,訕訕道:“大哥,小五并不是嫉妒四哥……” 曹颙端起酒盞,道:“曉得你沒嫉妒,只是埋怨自己沒考上。倒是哥哥我,今兒真是嫉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