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曹寅父母請完安后，走到曹颙面前，奶聲奶氣道：“祝大哥哥吉祥如意，富貴安康?！闭f著還有模有樣的作揖下去。

    這般可人疼的模樣，引得眾人都笑了。

    曹颙俯下身子，將長生抱起，擱在膝蓋上，笑著問道：“咱們長生都會祝壽了，這是跟誰學(xué)的？”

    長生只是嘻嘻笑著，小手?jǐn)[弄曹颙前襟的盤扣，并不說話。

    這會兒功夫，就有丫鬟來報，幾位小爺同大姑娘到了。

    一溜的小腦袋瓜子，給祖父母請完安，給父母（義父母）請完安，還不忘向曹颙懷里的長生請安。而后才有丫鬟送上墊子，天佑幾個向曹颙跪拜賀壽。

    這邊才拜完，就有管事媳婦進(jìn)來報，道是內(nèi)外管事下人要給少主曹颙拜壽。

    曹颙撂下長生，先到前院廳堂接受男仆的恭賀；隨后又回梧桐苑，受了內(nèi)管事們的磕頭。

    接下來，就是賀客盈門，半日不得歇。

    因是曹颙過生日，除了官場上的同僚，年紀(jì)或老或幼著盡有；親朋故舊家的，多是年輕人上門。

    東府的幾位堂弟，淳王府的幾位內(nèi)弟，一個沒落下，都過來給曹颙慶生。

    看著曹頫跟小大人似的，待人接物半點不差；淳王府的四阿哥弘昕也十七歲，聽說今年就要指婚。曹颙心里，竟生滄桑之感。

    成家立業(yè)，娶妻生子，人生似乎圓滿了，又是隨波逐流，似乎什么都沒做。

    直到深夜，客人才陸續(xù)散去，曹颙身上只剩下疲憊。

    初瑜服侍曹颙換了衣服，幫他捏了捏肩。曹颙抓住她的手，道：“你也忙了一日，咱們說說話?！?/br>
    夫妻兩個，躺在涼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老爺在江南時就愛聽曲兒，今兒請的班子好，老爺瞧著很是歡喜。”曹颙說道。

    初瑜說道：“聽太太提過，老爺早年還親自寫過戲文，在江南時排演過。”

    曹颙闔著眼睛，道：“是啊，早年在江寧時，為了接駕事宜，家里養(yǎng)過戲班子。到了京城，諸事不便宜，反而不如在江寧時自在?！?/br>
    說起這個，曹颙想起父親這兩年整理的書稿。

    采買戲班子，看著太張揚了，父親也不會讓；書稿那邊，則是可以盡盡心。

    曹寅已經(jīng)到甲子之年，已是呈油盡燈枯之相。曹颙每次見到父親，都覺得心里不安，生怕他什么時候病倒。

    次日，曹颙起床后，便使人到東府請曹頫。

    曹頫是二房幼子，上面有兩位兄長已經(jīng)出仕，并不急著安排他當(dāng)差。會試落第后，他仍回八旗學(xué)堂讀書。

    按照曹寅與曹颙的想法，是想等曹頫再考一科再說。他今年十七歲，等上三年再考一科，也不過二十。到時候還不中第的話，補個筆貼式在六部當(dāng)差，也是好的。

    見堂兄大清早的喚自己過來，曹頫心中疑問不已。

    曹颙開門見山的說了緣由，想要尋家作坊，刊印父親早年的詩作，算是為父親完成夙愿。不過他對于前幾年震驚朝野的“南山集案”還記得清楚，少不得多囑咐幾句。

    其實，他想多了。曹寅包衣世家出身，打小沐浴皇恩，即便有所詩作，多是感恩頌德之語，同那些江南士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曹頫已經(jīng)聽得眼睛發(fā)亮，道：“大哥，那要刊印多少匣？”

    曹颙心里也沒想過，道：“這個聽聽老爺意思，一百匣或者兩百匣都可。除了饋送親友，剩下的要傳承子孫。我要在部里當(dāng)差，不能在老爺身邊侍候，這刊行之事，就要勞煩五弟?！?/br>
    曹頫聞言，猶豫了一下，道：“大哥，弟弟官學(xué)那邊能不能請幾個月假？左右夫子講過的東西早就聽過，每日去點卯，不過是跟著眾人胡混?！?/br>
    “請假可以，但是別落下功課，要將年考對付過去。要不然老爺那邊，少不得有啰嗦。”曹颙想了想，說道。

    曹頫歡歡喜喜應(yīng)了，曹颙見時間不早，就出府往衙門去……

    今兒七月初二，是“大清銀行”開業(yè)之日。

    曹颙身份所限，沒有前往，畢竟他如今已經(jīng)離開內(nèi)務(wù)府，背后參贊還行，人前露面就有些不合時宜。

    十六阿哥最是猴精，拉了十四阿哥同十七阿哥到銀行門口掀牌亮匾。

    這匾額上的“大清銀行”四字，是御筆親題，天子墨寶。

    五間寬敞的大堂，支著五尺高的柜臺。柜臺上是拇指粗的鐵條，將內(nèi)外分開。有點像傳統(tǒng)的錢莊，又有所不同。

    耐不住十六阿哥央磨，十四阿哥這邊早就答應(yīng)下來，不僅他自己個兒捧場，連帶著兵部官員也要湊湊熱鬧。

    不說早已得了消息的商賈百姓，就是內(nèi)務(wù)府同兵部兩處官員，就將“大清銀行”支撐得熱鬧。

    再加上那些同內(nèi)務(wù)府關(guān)系密切的商業(yè)協(xié)會，并不稀罕吃利息，不過是想借此巴結(jié)內(nèi)務(wù)府罷了。所以他們也很是捧場，都在開業(yè)這日到大清銀行開戶存款。

    于是乎，京城百姓這日就長了見識。除了連著放了一上午的炮竹，滿地紅紙屑外，銀行門外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

    十六阿哥搖著扇子，笑瞇瞇的坐在對面的茶樓中，看著眼前的長龍，心里也跟著歡喜。

    對于大清銀行之事，十四阿哥始終關(guān)注。別的不說，就是銀行開業(yè)前籌集的百萬兩銀子，都讓人眼紅。

    “十六弟，若是照今日這般下去，每日存入數(shù)萬乃至十?dāng)?shù)萬兩銀子，銀行就真是名副其實了。只是不曉得那貸款利息，若是官貸，也是年息一成八么？能不能少些？”十四阿哥心里盤算了一下，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