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丈夫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就是她娘家給預(yù)備的兩個陪嫁丫頭，他也一個沒收用。

    她倒是不知自己是幸還是不幸，早年沒有真心，想要為他納妾時，他不納；如今，這夫妻之間感情漸深，卻為無子困擾，此結(jié)癥，如何能解？

    第0932章 暖心

    兆佳氏自說自話，倒是越說越覺得有影兒。

    畢竟這個小兒媳婦比兒子大五歲，容貌也不過是端莊，夫妻兩個情分淡些也是尋常。

    她抬起抬頭，將屋子門口侍候的兩個大丫頭仔細(xì)看了兩眼，卻是耷拉下臉。這兩個丫頭都是十四、五年的年紀(jì)，正是花骨朵的時候，但是長得平平。

    她早先屋子里的人，也都是這樣的，不過是防著丈夫偷吃。如今見媳婦屋子里也是這樣的丫頭，她就不樂意了。

    這倒是真冤枉素芯，這兩個丫頭是曹頫選的。

    去年素芯身邊的丫頭大了，要往外放人，靜惠就打發(fā)婆子帶著十來個家生子給這院補人。

    剛好曹頫回來，見妻子猶豫不定，就代她挑了這兩個。就是為了院子里清凈，怕顏色好的，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讓人心煩。

    素芯低著頭，還在為無子苦惱，哪里曉得婆婆已經(jīng)給了自己定了罪名。

    “你比小五大，本當(dāng)心疼他……”兆佳氏說了一句，見素芯低眉順眼的模樣，想到她打小沒娘，十來歲就進(jìn)宮當(dāng)差，可憐見的，倒是說不下去，嘆了口氣，道：“你也糊涂，你們爺心氣高，不愿收用家里的，你就當(dāng)外頭進(jìn)來的好？家里的丫頭，做通房也好，抬舉個妾也好，都是你的奴才，隨著你處理。外頭正經(jīng)納來的，名份就不同，要是生了兒子，更要淘氣，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說到最后，她倒是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道：“你也是見過世面的，這點還不曉得？我曉得你從你嫂子那邊得了方子，在調(diào)理身子。可是這三年兩載的懷不上，你心里也煩不是？挑兩個老實丫頭，添個一兒半女先養(yǎng)著，這心里不是也踏實？”

    要是婆婆惡言惡語，素芯還不難受，現(xiàn)下這一席話，卻是真心有幾分為她著想。

    “知道了，太太。”她既是感激，又覺得無力，喃喃道。

    兆佳氏見她柔順，先前的不快也都煙消云散，拍了拍她的手，回自己院子去了。江蕙那小丫頭雖好，但是年紀(jì)在哪里，就算真要說親，也得等兩、三年后，兆佳氏還想著抱嫡孫，自然有些等不及。

    將婆婆送到院子門口，素芯回到屋子，就有些晃神。

    看來這太平日子到頭了，她垂下眼，只覺得乏。

    這一輩子，什么時候能到頭？

    她到底是無福之人，要不然也不會孤零零的一個人。二嫂雖是孤女，卻有親姨母疼惜，自己有父祖，有母舅，卻是十來年的宮門相隔，疏離了骨rou情分。

    曹頫挑了簾子進(jìn)來，就覺得屋子里氣氛不對。

    他止住腳步，就見妻子在炕邊靜坐。

    雖說她沒有流淚，卻是比流眼淚更叫人難受。

    他微微皺眉，退出屋子，伸手換來個小丫頭，問道：“老太太來過了？待了多久？”

    那小丫頭點頭道：“來過了，沒待多久，看了會兒西廂房，同太太在屋子里待了會兒就走了?！?/br>
    曹頫心思通透，自然聽了就明白了，不由有些懊惱。

    他擺擺手，打發(fā)小丫頭下去，重新挑了簾子進(jìn)屋。

    這會兒，素芯也聽到外頭說話的動靜，起身迎了出來。

    “爺回來了?！彼匦久嫔绯?，迎丈夫進(jìn)來，吩咐丫頭端熱水過來，侍候曹頫更衣。

    曹頫心里嘆了口氣，坐在炕邊，道：“聽說西北大軍正在議和，戰(zhàn)事就要結(jié)束。等二哥回來，咱們就分出去住?！?/br>
    “??？”素芯聞言，詫異出聲，抬起頭來，看著丈夫，有幾分迷糊。

    從她進(jìn)門開始，她就曉得這個家往后總要分的，但是以婆婆的脾氣，未必舍得小兒子搬出去住。所謂分家，也只是四伯那一房而已。

    “早先內(nèi)務(wù)府銀行拍賣抵押房產(chǎn)時，大哥領(lǐng)我去過一遭。我買了兩座宅子，都是三進(jìn)的，一處大些，有三十多間；一處小些，有二十多間。四哥是哥哥，人口也比咱們多，大的自然要留給他們。小的那個，雖說屋子少些，但是就在海子邊上，夏天里涼快?！辈茴\不急不緩的說著，如話家常：“往后在庭院里養(yǎng)個大水缸，放上幾尾金魚，再栽幾棵葡萄樹，擺上幾把藤椅，指定跟在莊子里似的悠閑?！?/br>
    “為什么不栽石榴？”素芯只覺得心亂如麻，竟鬼使神差的問上這一句。

    “你若喜歡，也栽，只是你不許多想。這兒女都要靠緣分，咱們只要等著就行了。不說旁人，就是大伯，也是年過而立，才有了二jiejie。我今年才二十，就算再等十年又如何？”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道：“這子嗣之事，不僅僅是女人的干系。莊王爺那邊，妻妾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是也沒有開花結(jié)果。還好，現(xiàn)下方太醫(yī)在西府，明兒我請?zhí)t(yī)給我看看?！?/br>
    畢竟是男人，沒有幾個樂意承認(rèn)自己不能“播種”的，所以說到最后，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聲漸低。

    然而，就是這漸低的聲音，就跟小錘子似的，砸得素芯的胸口生疼。

    她竟不知是喜是悲，一時之間，眼睛澀澀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