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本在帳外候著，聽著動靜，忙挑了帳門進(jìn)來。見十六阿哥已經(jīng)起身，他上前兩步，道：“爺是要梳洗更衣？”

    十六阿哥低頭瞧了自己一眼，才想到自己還沒洗漱。

    “端些水來，而后使人去尋個烤爐，再要幾副銅箅子?！笔⒏绶愿赖馈?/br>
    旁人不知道十六阿哥怎么病的，貼身近侍趙豐卻是曉得的。

    現(xiàn)下，一聽說十六阿哥張羅要烤爐，趙豐就苦了臉，想要勸說一二。

    十六阿哥興致正高，如何肯聽他啰嗦，不待他開口，便擺擺手，道：“速去，速去，爺正餓著！”

    趙豐無奈，只能不情不愿的下去。

    見十六阿哥耍起小孩性子，曹颙道：“太醫(yī)怎么說？”

    十六阿哥干咳了兩聲，道：“還能說什么，不過是叫凈凈腸胃?！?/br>
    少一時，熱水送進(jìn)來，十六阿哥洗漱更衣不提。

    這烤rou爐子，還是早年曹颙的“創(chuàng)造”，就是后世馬路邊烤串用的那種，用幾片鐵焊住的炭爐。后來不知不覺流傳開來，聽說連蒙古那邊也有。

    等烤rou爐子送到，趙豐就苦著臉問道：“爺，要準(zhǔn)備什么吃食？”

    沒等十六阿哥吩咐，曹颙插話道：“去膳房討點(diǎn)青菜，黃瓜、豆角、土豆、豆腐干什么的，能切片的都洗凈切片?！闭f到這里，他將那包口蘑遞給趙豐：“這個好好洗洗，一半熬湯，一半洗凈了送上來。”

    趙豐聽了，正合心，立時應(yīng)了，一溜煙的出去預(yù)備。

    十六阿哥見狀，笑罵道：“這奴才，倒是忘了爺才是正經(jīng)主子?！?/br>
    “不過就這幾日，十六爺就再忍忍吧?！辈茱J曉得十六阿哥是無rou不歡的主，勸道：“要不然小毛病拖成大毛病，遭罪的還是自己個兒?！?/br>
    十六阿哥聽了，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道：“原還盼著這幾日能獵熊，好好吃頓熊掌補(bǔ)一補(bǔ)……”

    “獵熊？”曹颙聽了，只覺得自己像是忘了點(diǎn)什么。

    十六阿哥見他疑惑，道：“今日行圍在圍場東山，不比在草原上，只有狍子與鹿什么的，正經(jīng)有大家伙。”

    曹颙聽了，有些坐不住，站起身道：“今日恒生隨著弘歷阿哥也去行圍。”

    十六阿哥見他如此，委實好笑，道：“你又不是沒參加過行圍，瞎cao心什么？既跟在弘歷身邊，那是最平安不過的，就算真遇到熊，那么多侍衛(wèi)在旁邊，還能傷到他們不成？”

    這行圍，是幾萬大軍從大包圍圈，將獵物都趕進(jìn)小包圍圈。而后，皇帝射第一箭，隨后皇子皇孫再射，而后才是大軍齊動，屠殺收割獵物。

    弘歷是皇孫，跟在御前，上百侍衛(wèi)簇?fù)?，?shù)千護(hù)軍包圍，的確不會有什么危險。

    “十六爺說的也是?！辈茱J曉得自己有些婆媽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十六阿哥冷哼一聲，道：“恒生那小家伙不只是你兒子，還是爺?shù)呐?，不單你一個人惦記。”

    這做兒女親家的話，十六阿哥玩笑間提過幾遭，曹颙都沒有多話。

    宗室格格的指婚權(quán)，都在宮里，并不在十六阿哥手上。就算十六阿哥想要為女兒做主，也要恒生真襲了汗王爵位，才能身份匹配。

    見曹颙淡笑不語，十六阿哥也想到此處，嘆了口氣，道：“換做其他人，見爺主動要做親，早就巴上來。你就不能算計些，就算恒生不成，將天佑送爺做女婿也成啊。咱們旗人做親，只講年歲相當(dāng)，并不拘泥與輩分?！闭f到最后，倒是帶了幾分認(rèn)真。

    二格格夭折后，他只剩下一個嫡女，就是現(xiàn)年九歲的大格格。在他心中，對這個嫡女的寵愛已經(jīng)超過了其他庶子庶女。

    雖說大格格距離及笄還有數(shù)年，現(xiàn)下提親事太早些，但是想到那些撫蒙古的公主格格的凄涼下場，十六阿哥不得不為女兒提前籌謀。

    聽十六阿哥這么一說，曹颙嚇了一跳，心里已經(jīng)將天佑與十六阿哥家大格格的輩分算了一遍。

    天佑的曾外祖父，是十六阿哥大格格的祖父，四代之內(nèi)的血親。

    “十六爺，近親婚配，不利子嗣。”曹颙見十六阿哥眼睛發(fā)亮，忙道。

    他說旁的還好，畢竟曹家是漢人，對禮教上守得更嚴(yán)些，咬住輩分問題，十六阿哥也不會多說什么。說起這近親問題，卻是半點(diǎn)力度皆無。

    十六阿哥瞥了他一眼，道：“難道你家天佑他們兄妹三個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曹颙啞然，摸了摸下巴，看著趙豐帶人將烤爐蔬菜都搬進(jìn)帳子……

    東山圍場。

    遠(yuǎn)遠(yuǎn)的都是兵丁的吆喝聲，康熙已經(jīng)下馬，端坐在一把鎏金的檀木龍椅上。

    在他面前，是隨扈的皇子皇孫交上來的獵物，多是鹿、羊之類，還有些狐、兔參雜其中。

    恒生穿著行服，同弘歷一道，跟在二十阿哥身后，同侍衛(wèi)們一道清點(diǎn)那些獵物。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十三阿哥在龍椅后侍立，人到中年，已經(jīng)失了少年銳氣，懶得再跟年輕人一道去折騰。

    這時，就見有十來個侍衛(wèi)，扛著個木排過來。

    木排上，黑乎乎的，竟是一頭大熊。

    “皇上，奴才們獵了一頭熊?！逼渲幸蝗耍残袔撞?，上前跪稟道。

    看了半天的羊、鹿，難得有個大家伙，康熙也來了興致，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