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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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恒生是嫡次子,倒還好應(yīng)說,可明顯不是,為何曹颙還這般安排?真的視養(yǎng)子如親生? 要是換做前幾年,李誠定要以人心之惡,猜測曹颙用意;現(xiàn)下,他經(jīng)歷的多了,心境反而平和許多。 外頭“噠噠”的馬蹄聲響,馬車?yán)飬s安靜得不行。 天佑想著怎么開個話頭,要同車三、四天,也不好一個勁悶著。 這時,就聽馬車外有人道:“大爺!” 來人是天佑的小廝趙俊平,他是家生子,父親是府里門房管事趙安。母親是曹颙小時候的大丫鬟惠心。 惠心早年在曹家老太君房里當(dāng)差,是老太君撥給孫兒使喚的,算是主子身邊的近人。配了人,做了內(nèi)管事后,也多得李氏婆媳倚重,是內(nèi)宅說得上話的幾位管家娘子之一。 趙俊平就是惠心長子,比天佑大兩歲,打小跟在天佑身邊。 “何事?”天佑挑開車簾問道。 “大爺,太太使人送了兩個腳爐過來,說是給大爺與表少爺添使?!壁w俊平靠近馬車,稟道。 天佑使馬車靠邊停了,看了看前面的馬車道:“先留下一個……另外一個,送到老爺那邊,請示老爺,是不是給馮先生與宋師爺?shù)鸟R車送過去?!?/br> 馮先生,名傳,字訥言,就是之前做曹府西席的那位致仕老翰林。他年近古稀,本當(dāng)是榮養(yǎng)的年紀(jì)。在曹颙升任總督后,馮傳卻是主動相求,要隨著曹颙,見識一番地方氣派。 宋師爺是馮先生的故交,曾在督撫衙門為幕,精通地方庶務(wù)。近些年,因年歲漸長,在京榮養(yǎng),被曹颙禮聘而來。 趙俊平應(yīng)了,近前捧了個腳爐,而后騎馬往前邊尋曹颙的馬車去了。 李誠坐在馬車中,看著主仆二人互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冬日出行,曹府考慮的周到,每輛馬車?yán)锒加惺譅t、腳爐。舅母現(xiàn)下使人添送,也是拳拳愛子之心。 天佑體恤同行中老邁之人,卻注意分寸,沒有越過曹颙。 他是曹家嫡長子,就是眾幕友書吏的少東主,即便直接以他的名義,給兩位老人的馬車送個腳爐,也不算逾越。 他卻不肯出頭,只因他的“體恤”,固然會讓兩位老人感動,卻也顯得曹颙有疏漏之處。 如此這般,不過是維護(hù)曹颙體面。 此時,天佑已經(jīng)撂下簾子。 他端了腳爐,放到李誠的腳下的毛墊子上,笑道:“正想著車?yán)锊簧跖停屡c表哥身子有礙,太太就送了這東西過來,很是便宜?!?/br> 李誠見狀,不由怔住,好一會兒方俯身,拿出腳爐,送到天佑腳下,道:“這是舅母慈愛之心,表弟還是自用方顯恭敬。” 天佑忙攔住,道:“這本就是母親給表哥添的,我的那只,不是方才使人送走了么?表哥別同我推讓,我在京里生活的年頭長,倒是耐寒不耐暑。表哥從南邊過來的,不耐北方苦寒也是有的……” 李誠開始以為天佑只是客氣,可見他執(zhí)意給自己,也只有受了。 一天下來,表兄弟兩個都彼此熟悉許多。 李誠心中,各種滋味,無法言表。 天佑今年十三歲,他自己早年也有過十三歲的時候,留在京城,在內(nèi)務(wù)府官學(xué)讀書,自詡為聰明人。便不將世人看在眼中。 對于崛起的曹家,他是看不上;對于沒落中的孫家,他也瞧不起。 他背著父親,自作主張,設(shè)計嫡親舅舅,現(xiàn)下想想,實是背了道理倫常。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枉費多少心思,就是自己的妻子,也是經(jīng)過謀算,與自家結(jié)親的。 結(jié)果算起來,算計去,也沒有阻擋李家被抄家破族的命運。 十三歲的天佑,卻是性子敦厚,與人為善,眉眼間都是溫煦從容。 李誠慢慢閉上眼睛,難道自家一直錯了么? 曹颙既能收攏滿府的孤寡,十?dāng)?shù)年如一日的照看,可見并非是心狠之輩,卻同李府疏離至此…… 與李誠不同,這一日行程下來,初入曹家的眾幕友書吏,感受最多的,是曹家女主人的大方與周到。 每輛馬車有手爐腳爐不說,每人還有皮毛大氅一件。 只說是倉猝準(zhǔn)備下,送與諸位先生,路上御寒之物,可是每個人手中的氅衣,顏色樣式都不盡相同。 只這樣一件氅衣,就值三、四十兩銀子。 有的書吏,一年的薪銀也不過幾十兩。即便離京前,曹府都預(yù)付了半年的薪銀,可舍得花幾十兩銀錢置辦皮毛衣裳的有幾個? 家里富裕的尚好,家中清貧的,不過是添件新棉袍,換下舊襖,讓自己出門不丟人罷了。 世人多長了副勢利眼,衣帽取人者眾。 即便曉得,這隨著曹颙赴任的幾十人往后都是總督府的同僚,可穿棉袍的,看到穿皮毛衣裳的,兩下里都有考究。 如今一人一件簇新的新皮袍,大家都覺得要鮮亮幾分…… 此時的曹颙,沒有在自己的馬車中,也沒有在初瑜郡主規(guī)制的華車中,而后去了馮傳與宋師爺?shù)鸟R車。 這個宋師爺,是三天前才答應(yīng)隨曹颙為幕的。 今日出行,是兩人第二回見面,頭一回見面,自然是曹颙親自隨馮傳去宋家那趟。 宋師爺早年曾在噶禮治下,與兩江總督衙門為幕。后見噶禮行事荒誕,督撫漸成對峙攻訐之勢,宋師爺就請辭,從江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