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雖說是叔嫂，可長生比初瑜一雙兒女年紀還小，又是初瑜看著落地，從小看到大的，如何能不心疼？

    曹颙拿著兩封信，卻是有些猶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若是雅爾江阿隨性，不肯答應(yīng)借人出京，怎么辦？他想要親自回京，身份所限，又不能犯忌諱。

    初瑜見丈夫如此為難，望向曹颙手中的信，道：“爺，還是我回京走一遭吧……萬一那個姚一方不能來，也好另請其他精通內(nèi)科的太醫(yī)……”

    事到如今，不是能耽擱的時候，曹颙便點點頭，道：“如此，就辛苦夫人了?！?/br>
    李氏那邊，卻是不能直言。

    夫妻兩個到了李氏院子，正好李氏已經(jīng)醒了，正由丫鬟服侍熟悉。

    初瑜面帶急色，含糊著，只說京城淳王府有人送信來，王爺叫自己回京一趟，跟老太太請示回京之事。

    李氏聽了，唬了一跳，想著淳親王與淳王福晉的年歲，心里頗為擔(dān)心，立時點頭，叫初瑜不必擔(dān)心府里，趕緊回京。

    待初瑜離開，李氏方低聲問曹颙道：“莫非是七王爺或是七福晉有什么不好？”

    盡管為長生著急，曹颙也不好咒自己的岳父岳母，道：“應(yīng)當(dāng)不是。真若是那樣的話，就不會只使人叫初瑜一個人回去?！?/br>
    李氏聞言，也覺得如此，稍稍放下些心。

    等曹颙從李氏上房出來，初瑜已經(jīng)使人預(yù)備了馬車，同丈夫打了一聲招呼，就帶人上路。

    等到早飯時，曹颙又很是“羞愧”的對李氏道：“太太，天佑與恒生都不在，兒子實不放心初瑜一個人回京，方才叫長生送她嫂子同去了?！?/br>
    李氏倒沒有怪兒子自作主張，只是埋怨了兩句，道：“方才怎么不說？本當(dāng)好生囑咐他兩句才是，省得他淘氣，耽擱正事?！?/br>
    事情就這樣暫時遮掩過去，因宋大夫過來時，是后半夜，除了長生與曹颙院子里侍候的，其他人倒是不曉得長生重病之事。

    如此，瞞了三日。

    京城終于有消息傳回來，帶回初瑜的親筆信。

    她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昨天中午回到京城，親自往簡親王府求醫(yī)。

    不想，簡親王去房山游獵，不在京中。還好簡親王福晉聽說是救命之事，立時使人出城尋簡親王并稟明此事。

    簡親王雖沒有從城外回來，卻寫了手書，答應(yīng)借人救命之事。

    只是姚一方耄耋之年，身體老弱，不宜疾行，怕是回程要遲上個一日兩日。

    曹颙聞言，松了口氣。

    長生這兩日，由總督府里當(dāng)差的董大夫看護，雖說昏睡的時候多，卻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

    除了為長生之事日夜憂心，曹颙亦不敢輕忽那五百多傷亡百姓。

    就在初瑜回京當(dāng)日，曹颙也使人往京城送了兩份折子，一份明折，一份直達天子手中的密折。

    明折中，言及中秋節(jié)清苑城橋梁坍塌，百姓有所傷亡之事；密折中，則要詳盡的多，除了百姓傷亡人數(shù)，還有清苑官員的應(yīng)對反應(yīng)。

    知府朱之連主持百姓救助與安置事宜，布政使唐執(zhí)玉壓縮清苑財物支出，勻出一部分地方藩銀，用來墊付救治百姓所需的藥材，另有其他人如何如何，云云。

    并沒有夸大其詞，都是如實描述。

    出了這么大的事，總要有人承擔(dān)責(zé)任。

    曹颙未雨綢繆，并不能為眾人脫罪，不過是防止有人落井下石，為大家留幾分余地而已。

    死七十七人，傷四百三十二。

    或許在未出古代未出宮門的帝王眼中，這只是輕飄飄的一組數(shù)字，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可雍正看到，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若是遇到洪澇太災(zāi)，死個百八十人，并不算什么稀奇，畢竟水火無情。

    可這是人禍，又是發(fā)生在宿衛(wèi)京畿的直隸。

    龍顏震怒。

    粘桿處相關(guān)此事的回稟，也隨之到了御前。

    雖說這份回稟，并不比曹颙密折詳細，可九成消息都對得上，這使得雍正稍稍找回些理智。

    清苑距離京城不算遠，又是此等大事，是瞞也瞞不住的。

    雍正顧不得先責(zé)罰哪個，安撫民心才是正事。

    他想了想，使人去傳了十三阿哥，由十三阿哥帶了旨意，前往清苑……

    等到初瑜帶著姚一方到清苑時，已經(jīng)是八月二十中午。

    長生雖有人參吊著，人卻迅速的消瘦下去，原本紅潤的臉頰也失去光澤。

    姚一方今年八十四，須發(fā)皆白，走路已經(jīng)不穩(wěn)。加上趕路疲憊，看著孱弱不堪，只是雙眼卻仍是保留清明，把脈的手也不抖，下方干脆利索，使人又生出幾分信服。

    姚一方只是他的綽號，并不是他的本名。只因他醫(yī)術(shù)高超，不管多重的病，下了一個方子，總能保住病患生機，就被送了這樣一個帶了贊譽味道的綽號。

    姚一方?jīng)]有多說什么，下了方子，便道乏了，由人扶著前往客房安置。

    沒有什么醫(yī)囑，曹颙卻絲毫不惱，反而暗暗歡喜。

    老人家這般淡定，正說明心中有底……

    第1188章 人情債，兒女債（上）

    京城，簡親王府，上房。

    雅爾江阿坐在炕上，望向完顏永佳的目光，帶了幾分探究。

    完顏永佳神色淡淡的，喚人上了茶，坐在雅爾江阿下首，抬起眉毛，道：“過些日子就要八旗選秀，正想請王爺示意，可有什么吩咐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