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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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還真卑鄙,這般縱容老太太偏心,隱隱的未嘗沒有裝可憐之意;縱容兄弟鳩占鵲巢,大放厥詞,也存了早絕情早斷了的念頭。 在官場上學(xué)來的算計,用到血脈至親身上。 在以為自己終身要背負商賈身份時,弟弟與弟媳眼中的不屑與輕視毫無遮掩;在知曉妻子出身時,他們的刻薄嘴臉更是顯露無疑。 那個情景,如此鮮活的印在他的腦中,使得王全泰片刻不曾相忘。 憑什么,他們就篤定,在他們無情無義后,在他們鄙薄輕視后,自己就該不記仇,就該毫無怨言的對他們好? 母親守寡不容易?可父親病故后,是他早早的當(dāng)兵,支撐起門戶,供養(yǎng)弟弟讀書。十多年的時間,他往家寄了一千幾百兩銀子,只因為以為那是家人。 可得到的是什么?只為了給侄兒們“買筆墨”,他就要活該受窮,一分銀子都要不回來,連娶媳婦,都要借錢? 他這任勞任怨的長子,活該拿著變賣祖產(chǎn)的幾百兩銀子,帶著妻子灰溜溜的離鄉(xiāng)討生活;而那個只曉得讀書,從不知生計的弟弟,就心安理得的用兄長賺得銀子買田置鋪,使奴喚婢。 想起這些,已經(jīng)年過四十的王魯生失了淡定,依舊恨恨難平。 那種怨恨,無法化解。 直到了曹府門口,王全泰才搖搖頭,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邁進曹府大門,他心中也在思量,曹颙叫自己過來的用意。 也是為彈劾之事?還是為了都統(tǒng)府下人曾在鄭家大放厥詞? 他有些心虛。 他是曉得大舅哥性情的,寧做個富家翁,并無出仕之心;可五月里,大舅哥卻求了曹府,補了正六品的委署步軍校,進了九門都統(tǒng)衙門當(dāng)差。 不過是怕自己委屈了妻子,有為妻子撐腰之意。 以他二品都統(tǒng)的身份,一個小小的六品步軍校,實不算什么分量??蛇@份維護手足的心意,卻讓他感動又羨慕。 曹颙沒想到王全泰來的這么早,他以為王全泰既然急匆匆的往王府去,定有什么事。 在他心里,對王全泰不無埋怨。 世人看重親族,在外人眼中,曹颙與王魯生的交情,實比不上王魯生與王全泰的叔侄情分。 實際上,王魯生這個外號“賽孟嘗”的齊魯漢子,不僅對外人好,對親族也多恩義。 王全泰雖是堂侄,可王魯生向來拿他當(dāng)親侄相待。 王全泰得勢后,不僅不思回報,反而縱容兄弟欺負王魯生一家,實在有“忘恩負義”之嫌。 再想想,鄭虎補缺之事,曹颙一時意興闌珊,原本想要婉言規(guī)勸的話也懶得說了。 王全泰察覺出曹颙的冷淡,心中驚疑不定。雖說接觸的次數(shù)有限,可曹颙向來待人溫和有禮,鮮少有現(xiàn)在的疏離神情。 曹颙懶得繞圈子,直言道:“早就想見見你,可一直不得空,心下也尋思,不知該不該同你說。猶豫這許久,還是想要拜托一二?!?/br> 他雖說是“拜托”,可這口氣卻不像是請人幫忙的樣。 王全泰心下一沉,道:“曹爺有話盡管吩咐?!?/br> 曹颙看著王全泰,淡淡道:“七爺年歲漸長,兩子年幼,實在叫人不放心。王大人前途似錦,能庇護還請庇護一二?!?/br> 王全泰聽了,不由愣住。 七叔兩子年幼,這叫怎么話說? 小堂弟是不算大,可大堂弟已經(jīng)二十好幾,都娶親生子了,哪里還是年幼? 見王全泰只愣愣的不應(yīng)答,曹颙皺眉道:“若是你這做堂侄堂兄的貴人事忙,那我這外姓人就要多事了。同七爺相交十幾年,總不能見他暮年荒涼,任人欺凌?!?/br> 王全泰反應(yīng)過來,立時變了臉色,站起身來,激動道:“有人欺負七叔?是誰這么不長眼,還請曹爺直言相告” 二品副都統(tǒng),在京城或許分量沒那么重,可在地方上,卻是同總督平級。竟有人為難他的堂叔,如何不叫他氣憤? 雖說世人在升官發(fā)財后都講究衣錦還鄉(xiāng),可因這些年他一直有差事,所以并未還鄉(xiāng),偶爾收到日照來信,也都是諸事太平。 曹颙卻是抬起眼,靜靜的看著王全泰,沒有開口回答的意思。 王全泰對曹颙的沉默先是不解,隨后慢慢的睜大眼睛,臉色一下子變得青白,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是王全奉冒犯了七叔?” 王全泰神情不似作偽,顯然是不知情的,曹颙心中的厭惡減了幾分,道:“冒犯不冒犯的,我不知道,我只聽說,有人指責(zé)七爺這個族長用心不良、挑唆別人手足情分;還借著官屬身份,成了王家族老,放出話去要老族長下臺,好爭下一任族長。王家族人都曉得七爺?shù)米餀?quán)貴,很多人對七爺一家避之不及?!?/br> 聽了這話,壓根就不用找人求證,王全泰就知道曹颙所言非虛。 因為他親耳聽過母親與弟弟說過類似的話,他以為只是弟弟愛面子、為過去的無禮找理由推托;而母親,則是偏心慣的,只要弟弟說什么都是對的。 好像有了這番說辭,他們就能說服自己忘了對他的寡情,心安理得的依附于他。 王全泰鄙視弟弟的無恥,只要看到弟弟擺出“義正言辭”的嘴臉,心里就記起“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這一句。 沒想到,這不僅僅是王全奉為自己開脫的說辭,還成了他仗勢欺人的幌子。欺負的,還是對王全泰有恩情的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