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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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丈夫不說話,初瑜還以為他是因不能侍奉婆母南下才情緒低沉,道:“有四叔四嬸同行,還有七叔在旁,老爺就放心吧?!?/br> 曹颙聽了,詫異道:“長生也要去?他不是早說好參加今年童子試,怎么又改了主意?” 初瑜道:“聽說是想要等上一年,明年同天陽一起下場。天陽今年就想要下場,四叔說他功課不扎實,叫他再等一年?!?/br> 這叔侄兩個只差兩歲,平素常在一起,曹颙是曉得的。 可曹颙心里并不贊成長生的這種“義氣”,男孩與女孩不同,當(dāng)要獨立,要有擔(dān)當(dāng)與責(zé)任心。 若是天陽央求長生等他一年,那就是太過于依賴長生,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要是長生主動要留下陪天陽,那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少年義氣,只想著照拂比自己年幼的侄兒;另一種則是對科場心存畏懼,正好尋借口妥當(dāng)一年。 若是前者,則是分不清主次,思慮不周密。 考場森嚴(yán),即便是叔侄同考,也沒有什么能照拂的地方。最好的解決辦法是長生如期下場,將自己下場的經(jīng)驗與教訓(xùn)將給天陽,還能使得天陽有些收益。 要是后者,遇事畏縮不前還不能承認(rèn)自己的膽怯不足,那就是沒責(zé)任心、少擔(dān)當(dāng)。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曹颙所樂見的。 按理來說,像曹家這樣的人家,有曹颙支撐門戶,天佑這個嫡長子也漸大,長生身為家主幼弟嬌養(yǎng)就嬌養(yǎng),做個富貴閑人沒什么不好。 曹颙并不這樣認(rèn)為,總有一天李氏也好、他也好,都會故去,難道到時候讓長生依附侄兒討生活? 雖說權(quán)貴人家,長幼之間、嫡庶之間,這種依附比比皆是,可曹颙卻不樂意自家也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世人都長著勢利眼,即便是下人仆從都曉得看人下菜碟,選擇巴結(jié)哪個主子,怠慢那個主子。 若是長生庸庸碌碌,依附侄兒過活,那就別說是外人,就是下人也會瞧不起。 天佑還有妻子,將來也會有兒女,他們能真心尊敬長生這個依附他們過活的長輩? 曹颙真心疼愛幼弟,怎么會讓他落入那種尷尬處境? 在他心里,這些年隱隱的對曹寅夫婦有所內(nèi)疚。 一方面,他確實將自家當(dāng)成曹颙,將曹家當(dāng)成自己的責(zé)任,將曹寅、李氏當(dāng)成爹娘;另一方面,他又清晰的記得自己的上輩子,即便打著孝順負(fù)責(zé)的幌子,實際上不過是在為自己的舒心生活籌劃。 父子之間、母子之間,親密中始終隔著些什么。 無人點破這點,可曹寅與李氏亦心中有數(shù)。他們即便再疼愛長子,也不敢越過長子卻為他做任何決定。 曹颙曉得這種距離,也無可奈何,畢竟他不能抹去自己上輩子的回憶,對曹家、曹寅夫婦來說,責(zé)任方面的情分與骨rou天倫的情分更大些。 有了長生,是對曹寅夫婦的安慰。 畢竟從身體與靈魂來說,曹颙只算曹寅夫婦的半個兒子,長生卻是整個。 兩人名為兄弟,實際上曹寅去的早,長生全賴長兄教導(dǎo)。 曹颙即便沒盼著他鵬程展翅,可也不愿將他養(yǎng)成廢材。 如今這個小樹苗有點長歪了,曹颙當(dāng)然不能束手旁觀。 等到晚飯后,他就尋了個由子,使人將長生找了過來。 這個春節(jié),因曹颙患病,曹府的往來便由天佑帶著長生兩人應(yīng)酬。 長生的臉上雖依舊帶了稚嫩,可卻沉穩(wěn)懂事許多。 仿佛在不留意間,他個子就竄了起來,已經(jīng)到曹颙鼻梁那么高。 曹颙在炕上坐了,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吧。聽你嫂子說,你想要侍奉老太太南下,怎么童子試不下場了?” 長生聞言,滿臉通紅,老實道:“不過是怕考不好,在侄子們面前抬不起頭來,才借由子延上一年?!?/br> 這般坦誠,曹颙面上沒什么,心里卻頗為欣慰。 “是怕了?可是既規(guī)劃好自己要走的路,終是要下場的。若是明年再膽怯怎么辦?難道還有找借口在延遲兩年?”曹颙道。 長生毫不猶豫的搖搖頭,道:“那不會,我只是有兩本書學(xué)得還不通透,延到明年二月下場,就有整整一年的功夫。就是石頭腦子也當(dāng)記下了,況且我又不是石頭腦子?!?/br> 長生確實不笨,他繼承了曹寅的才華,琴棋書畫都比較有靈氣,缺少的就是時間的沉淀。 只是對于八股文章,他實在是不開竅,才很是自知自明的想要繞開科舉這條路,那就是參加童子試取得秀才功名,然后考六部筆帖式。 見他主意拿的正,曹颙想了想,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童子試也好,舉試也罷,都是下場的人多,錄取的人有限。你也不必同你幾個侄兒相比,他們固然是功課不錯,可三人全中,也有運氣使然。我支持你下場,并非要你定要榜上有名,只是想讓你去見識見識。過了固然欣喜,過不了也不打緊。我曉得,你是面嫩怕落榜后被人笑話,可路是自己的,為了這個那個的目光,難道還不走路?” 一口氣說了這些,曹颙只覺得口干,端起茶盞吃了兩口茶,繼續(xù)道:“你也漸大了,不再是孩子,以往由曹府庇護,你沒吃過什么苦頭。可你去旗學(xué),也當(dāng)曉得,同窗之間也有遠有近。只要是與人打交道,就難免有摩擦碰撞。要是時時在意別人的看法,那累也累死。這世上,除了這大家子,除了你的骨rou至親,其他人與你又有什么干系?你仔細(xì)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往后這樣的面對還有許多,而且面對的并不僅僅是輕視與嘲笑,若是不堅強起來,你怎么保護自己,怎么保護你身后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