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祂拋棄了子民
看著老人的臉龐,蘇云心生些許難以言喻的感慨。 他抬頭仰望蒼穹,那枚太陽就那樣掛在那里,無論他上升多高的距離,依然那么大,沒有任何變化。 對他而言,這愈發(fā)說明,太陽并非掛在天幕上的暖玉,而是一顆恒星,一顆距離這顆居住行星,非常遙遠的恒星。 正因為過于遙遠的距離,所以他在空中的這點距離移動,相對而言太過渺小,絲毫影響不了太陽的規(guī)模。 “長老,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彼f道,“你們……不信神嗎?” “神?”老人咀嚼了這個字,臉上露出譏笑,“哪有什么神,就算有,他們也在冰海侵襲時,全部死絕了。” “要是真的有神,他們?yōu)槭裁醋曔@顆星球生靈涂炭?為什么絲毫不顧及災難之下,向他們虔誠祈禱的萬千信徒? 他們并非如教會曾經(jīng)所宣揚的那樣,會眷顧虔誠的信徒,會拯救危難中的人類。他們什么也沒做,任由我們死亡,坐視我們死亡……” 老人情緒逐漸激動,又很快抑制住,深深呼吸數(shù)次,平復心境,淡然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就算有,也只是一群擁有更強力量的人。” 蘇云沉默,良久,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你們?yōu)槭裁凑J為,太陽是掛在天幕上的一塊暖玉?” 迄今為止,他一直沒有告訴羅米亞的眾人,太陽更有可能是一顆距離居住行星無比遙遠的恒星。 十五年的堅持,無窮無盡的血淚付出,如果真被他的一句話語動搖,他也難以想象,這群世界上最后的人類身上,會發(fā)生什么。 老人深深看蘇云一眼,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說道“這是一則古老的傳說。傳說,世界由一位神明所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太弱小,為了保護世界不受宇宙中的惡意侵害,祂便制造了天幕,將世界籠罩。 祂在天幕上模擬天體的運轉,將一切都做得無比真實——但天幕終究是天幕。 曾經(jīng),有被祂創(chuàng)造的,無比強大的生物試圖飛出星球,看看星球之外有什么,可他在飛到一定高度時,卻像撞上了透明的空氣墻,怎么也無法再飛升,眼前天幕上的一切,卻依然無比遙遠。 那是已是深夜,群星閃耀。 他一伸手,便摘下一顆星星,那是一顆玻璃珠,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輝; 他一路飛向月亮,那是一個精致的圓盤,上面畫著簡單的圖樣,發(fā)光區(qū)域會隨著時間變化,不斷改變。他摘掉了月亮,于是世界便陷入近乎徹底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他再飛到東方,等到太陽出現(xiàn),又摘下太陽,那是一塊暖玉。被摘下來后,世界陷入至深的黑暗。那黑暗是如此深邃,其中有無窮無盡,直達心靈的低沉耳語,使人發(fā)瘋,甚至動蕩了世界本源,也因此驚動了創(chuàng)世神。 祂殺死了那個強大的生物,將日月星各歸原位,恢復光明,驅(qū)散低語,隨后引發(fā)一場大災難,殺死所有過于強大的生物,重新創(chuàng)造世界,創(chuàng)造出了我們——弱小到無法接觸天幕的生物?!?/br> 老人語氣平淡地述說著,仿佛在述說與自己完全無關的故事,說完之后,又說道“這些故事,本理應無法傳承下來,但創(chuàng)世神似乎出了差錯,遺漏了些許文獻,這讓我們更了解了這個世界?!?/br> 蘇云認真聽著,聽完之后,又有些費解“你之前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神——” “我是指沽名釣譽,吸收信仰的神。事實證明,創(chuàng)世神根本不在意這些,我若不是成為人類最后陣地,羅米亞的領導者,從人類前輩那,得知了這一秘密,也將永遠都不知道,世界上果真有創(chuàng)世神,而且不是教會所宣傳的那位?!?/br> 老人說完,重重嘆息“那是怎樣的神明呵!無比強大,也無比混賬!” 蘇云聽得悚然“長老,謹言慎行?!?/br> 被神明創(chuàng)造,又妄議神明,就不怕被神明降下懲罰? “偉大的創(chuàng)世神從不在意這些。”老人說道,“祂也不在意我們這些子民的性命?!?/br> 聽得出來,老人其實對此有很深重的怨氣。 “神也許有祂的苦衷?!碧K云說道,“那低沉耳語或許便是冰冷宇宙中漂泊的惡意,日月被摘下,暴露了星球,它們由此發(fā)現(xiàn),進入這里,引領世界墮入黑暗?!?/br> “那現(xiàn)在呢?”老人問,“所有人都看見隕石從天而降,但沒有任何人看見天幕遭到破壞。這是一顆從內(nèi)部出現(xiàn)的隕石!” 老人深深吸一口氣“我一直沒敢跟其他人說這些,害怕他們得知自己是被真正的神明拋棄,徹底絕望,放棄自救的想法?!?/br> “嗯?!碧K云點頭,“再看吧?,F(xiàn)在先去摘太陽。” 老人也點頭,不再繼續(xù)談論這個話題,cao控熱氣球,利用飛行魔法,將其不斷拖向浮空島。 快十分鐘后,浮空島終于從一個乒乓球不到的小點,放大至籃球大小。 蘇云瞇起眼睛,能看見上面許多個小人,沖他們興奮招手,歡呼雀躍。 還有那盡管青澀,卻依然美妙的歌聲,純凈而悅耳,雖然技巧欠缺,但是動人心弦。 它在表達一種喜悅。 “是誰在唱歌?”蘇云驚異,這歌聲是何等的觸動人心! “哦,是蒂亞?!崩先苏f道,露出些許惋惜之色,“她是個很有歌唱天賦的小姑娘,從小就有一副動聽的好嗓子,可惜世界不給她展示的機會。” “為什么不給?”蘇云下意識問,隨即醒悟 在這個所有人都拼盡全力,去修行,去施法,去為人類未來而奮斗的世界,任何個人興趣,都應為事業(yè)讓道。 “因為沒有時間啊?!崩先藝@息,“她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練習,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歌唱。她必須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奉獻給魔法……每個人都一樣?!?/br> 蘇云沒有回應,雙眼迷成一條縫隙,看清了浮空島上的一切風景 那名為蒂亞的亞麻色長發(fā)的內(nèi)向姑娘,正雙手交合與胸前,眼眸微閉,放聲歌唱; 那名為艾莉的金發(fā)雀斑的熱情姑娘,正乘著歌聲,舒展肢體,盡情舞蹈; 那其余眾人,都各盡所能,展示出了他們此前沒有機會展示的技藝,風笛、口哨、伴唱…… 一切都美極了。 一切都悲哀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