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她不忍心讓夏立齊一個人去那個地方面對那么多的危險,可是她也不忍心讓錦繡也跟著去了那種地方。 留在京城,柳氏不是不知道錦繡沒有父母陪伴在身邊,會是一種缺陷,甚至對于錦繡日后性格的養(yǎng)成可能也會有危害??墒窃诰┏抢?,至少是安全的,錦繡有她的兩個哥哥陪伴保護著她,還有蘭姨太太無微不至的照顧,便是不放心兩個兒子,至少蘭姨太太,柳氏是絕對放心的,她知道以蘭姨太太的手段和心性,只會將錦繡照顧的更好。 便是日后真的要帶著錦繡去上川,那也得是在以后,而不是現(xiàn)在,連她和夏立齊都不知道前方究竟會有什么等待著他們。 錦繡聞言卻是哭的越發(fā)傷心了,她緊緊扒在柳氏的肩膀上,小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的,分外傷心,卻是不肯放開柳氏和夏立齊。 夏立齊嘗試著將自己的衣袖從錦繡的手中抽出來,卻發(fā)現(xiàn)錦繡抱的實在是太緊,只能夠惆悵的苦笑著。 而在這個時候,蘭姨太太卻是突然走了過來,不顧錦繡的掙扎與柳氏的不舍,將錦繡從柳氏的懷中抱了出來,開口道:“你們走吧,我會照顧好孩子的?!?/br> 調令已經(jīng)下了,夏立齊與柳氏不可能不走,而錦繡,留在京里對她而言更好一些,即使知曉讓這么小的孩子離開父母有多么的殘忍,可是蘭姨太太卻還是理智的緊緊抱住了錦繡。再拖下去,夏立齊與柳氏反而越發(fā)走不掉。 “我要娘親,我要爹爹……” 錦繡拼命哭喊著想要柳氏和夏立齊身上湊去,她小小的身子,幾乎是要從蘭姨太太的身上給仰倒了,可是蘭姨太太卻是依然緊緊的抱著錦繡,輕聲安慰著:“錦繡,不要哭了,爹爹和娘親很快就會回來……” “嗚嗚……我不要,我要和爹爹娘親一起走!” 錦繡一張小臉哭的通紅,氣息也越來越亂,仿佛是要喘不上氣來一般。 柳氏走一步,回頭三次,依依不舍,而蘭姨太太卻是沖著柳氏和夏立齊使著眼色,示意他們趕緊走。 柳氏拿著手帕捂臉,最終低頭跟著夏立齊上了馬車。 一等瞧見柳氏和夏立齊二人上了馬車,錦繡越發(fā)開始痛哭了起來,她兩只小手拼命的往著馬車方向抓去,想要抓住那馬車,可是馬車卻開始行駛起來,只是離著錦繡越來越遠。 “爹爹!娘親……” 錦繡哭的泣不成聲,嘴里只是反復大喊著,想要讓馬車停下來。 站在蘭姨太太身邊的夏靖銘與夏靖玨兩兄弟,臉上的神色也十分難看,他們看著蘭姨太太輕聲道:“姨太太,能不能讓meimei……” “別胡說,好好照顧錦繡?!?/br> 蘭姨太太唯恐夏靖銘和夏靖玨兩兄弟的求情會引得錦繡越發(fā)難過,連忙開口制止,而后手上卻又開始有節(jié)奏的開始拍打起了錦繡的肩膀,錦繡的哭聲始終沒有停下,她哭的越來越厲害,仿佛是要將身上的眼淚都流光一般,她滿是淚水的大眼睛,也始終看著乘坐著柳氏與夏立齊的越來越遠的馬車。 錦繡眼里的光芒漸漸弱了下來,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因為太過于用力哭泣而有脫力的癥狀浮現(xiàn)。 可是她還是執(zhí)著的哭著,即使明知道那輛馬車不太可能回來。 或許一開始的哭,有做戲的成分,她只是想讓夏立齊與柳氏心軟帶上她,可是等到馬車開始遠離后,錦繡卻是真的害怕了,也越發(fā)的惶恐。 柳氏和夏立齊要去的地方,是上川,很有可能會有人身危險,她真的害怕,她怕柳氏和夏立齊這一去,她就再也見不到她們了。其他人,不能跟去,可是她能跟去,為什么不能夠一塊兒跟去呢! 可是這些顧慮,太過于成熟而且寓意不好,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只能夠用哭泣來表達自己這份情緒。 錦繡看著馬車漸漸離去,是真的開始大聲哭了起來,也越來越傷心,讓蘭姨太太在邊上聽著,都忍不住開始掉淚。 而就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駛出了好遠的馬車,卻突然猛地停了下來。 錦繡睜大了滿是充盈著淚水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她看到馬車停了下來,也看到了柳氏和夏立齊二人下了馬車…… “爹爹、娘親!” 錦繡的聲音中,尤帶著泣聲,而她的這一聲呼喊,引得蘭姨太太和夏靖玨、夏靖銘等人將目光也投注到到了馬車離去的方向,也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柳氏和夏立齊。 蘭姨太太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可是在柳氏痛哭著跑過來,從她手中接過錦繡緊緊抱起的時候,卻只是沉默的配合著柳氏的動作,并沒有開口說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錦繡的腦袋,只是輕聲說了一句:“既然打算讓錦繡也跟著你們一塊兒去,可不能夠再像先時那般馬虎了。 夏立齊與柳氏雖然知曉此去上川,可能好幾年都不可能回來,但二人商量過后,卻仍然打算輕裝上陣,偏生今日又突然冒出了錦繡這個程咬金,那么,他們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柳氏目光征詢的看向了夏立齊,眼里帶著祈求,而夏立齊則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錦繡的腦袋,他哪里又忍心看著女兒哭成這樣了。 錦繡可能方才真的哭的太厲害,被柳氏抱回屋里的時候,她身體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力氣,眼睛則是控制不住的瞇了起來。 可是她還是怕柳氏和夏立齊會偷跑到,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兩只小手,緊緊的抓著柳氏和夏立齊的衣袖。 柳氏想將錦繡放回到床上,可是剛剛一松開手,錦繡卻是猛地睜開了眼睛,十分警覺,她無奈,只好又將錦繡抱了起來,對著夏立齊心疼道:“這孩子,是心有余悸,還在怕我們一走了之。” 夏立齊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卻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與柳氏一般都伸出了手,放在錦繡的腦袋上輕輕的撫摸著,想讓錦繡趕緊能夠平復下心情。 錦繡根本記不得自己睡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夏立齊與柳氏二人并不在她的身邊,她的小手空蕩蕩的,而這個發(fā)現(xiàn),卻是讓她猛地驚了一下,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了身體,她看著因為有些空蕩蕩而瞧著仿佛是不太一樣的屋子。 這一回,她卻是并沒有大聲的哭起來,只是抱著自己的雙膝,將腦袋埋在了里邊,開始無聲的流起了眼淚。 柳氏和夏立齊從外邊走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錦繡這副小可憐的樣子,他們趕緊跑到了床邊,抱起錦繡放在自己的肩頭上安慰著:“錦繡,莫哭爹娘沒走!” “嗚嗚……” 看到柳氏和夏立齊的時候,錦繡方才哭出了聲音,她緊緊抱著柳氏的脖子,連聲道:“我也要一起走,我也要一起走?!?/br> 她也不管自己這副樣子有多無賴,反正她不想和自己的父母分開。 夏立齊堂堂七尺男兒,聽著自己女兒這般哭泣著,心里也是開始難過的不行,眼眶子微微泛紅,他微微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錦繡面前,輕聲道:“好好好,一起走一起走,咱們不分開?!?/br> “真的!” 錦繡驚喜的抬起淚眼,她的眼眶子早已經(jīng)哭的紅紅的,還有一些腫,但因為她的眼睛很大,一雙猶帶著水光的眼睛,一閃一閃,十分清澈,仿佛只要那雙眼睛看著你,你愿意將這個世界都捧到她的腳下。 夏立齊本就極其疼愛女兒,看到錦繡這般,早已經(jīng)投降,語氣憐愛著:“當然是了!” 錦繡聞言,臉上瞬間綻開燦然的笑容,嘴里大聲呼著:“爹爹娘親真好!錦繡最最最喜歡你們了!” “臭丫頭。” 柳氏瞧著錦繡這般,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她抱起錦繡,臉上笑嗔道:“瞧你這樣子,跟小乞丐似得,還不快跟著娘親去梳洗一下?!?/br> “哦!” 錦繡連忙討好的沖著柳氏笑了笑,撓了撓亂的跟個毛團似得一頭黃毛,眼睛還是紅紅的,小摸樣瞧著,實在是有幾分搞笑。 原本夏立齊只打算和柳氏一道兒走,這對夫妻先時決定,便是打算輕裝上路,反正他們不是貪圖享受之人,什么樣的苦都可以忍受。 所以柳氏也只是帶走了幾名丫鬟仆從,帶了一些必須要用到的東西,其余全部都留在勇誠伯府里,而等到出發(fā)的時候,也用三輛馬車便可以將所有的物件與人都給裝上了。 可是如今要帶上錦繡,卻是萬萬不可能這般隨便。 雖然只是多帶了一個小人,但柳氏與夏立齊商量過后,還是決定再在府里待上幾日,等到一切收拾妥當了再出發(fā)。反正朝廷下的調令到任的日子還十分的寬裕。 丫鬟仆從,原先那幾個,自然是要帶上,可是柳氏院子里其他原本打算留著照顧錦繡的親近人,也都帶上!錦繡身邊的,大丫鬟嬤嬤不能落下,伺候的小丫鬟,想想還是帶上了!然后物件,錦繡的衣物首飾以及用慣了的器具,全帶上!庫房里的器宇布料甚至名貴的藥材食材,也全部全部的帶上! 柳氏這幾日,馬不停蹄的開始理了起來,原本夏立齊租來的馬車,是肯定不夠了,當然夏立齊這些日子,也絕對的不清閑。 馬車要租,護衛(wèi)鏢師,也要再找上一批。 到底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怎么樣,都無所謂了,可是孩子,卻是萬萬不能夠委屈。 錦繡瞧著柳氏和夏立齊這番的動作,倒是并沒有阻止,并非是她貪圖享受,而是覺得,多帶一些東西,至少她的父母也可以跟著少受罪了一些。 根據(jù)這幾個晚上晏淮與她的普及,要知道,那上川絕對是個貧瘠的要啥沒啥的地方。 沒錯,自從確定下錦繡也要跟著柳氏與夏立齊一塊兒去上川,可是卻又不打算馬上就出發(fā)之后,晏淮又每晚都到錦繡的屋里報道來了。 而且每個晚上,他都會帶著不少的東西過來,只是交代了讓夏芍夏竹兩姐妹收起來。 比如第一個晚上,他帶了一個大大的藥箱子,里邊瓶瓶罐罐裝滿,皆是他找了太醫(yī)配置的一些有用的藥材,大到可以續(xù)命的千年人參制成的藥丸子小到抹在身上可以驅蟲的藥水,無一不有。錦繡瞧著,都覺得眼花繚亂。 而夏芍一見到這個藥箱,卻是眼睛一亮,一副見獵心喜的模樣,錦繡瞧著,倒也明白晏淮這一藥箱子的瓶瓶罐罐恐怕價值不淺。 對此,錦繡依然是沒好臉對待。 第二個晚上,晏淮又來了,一來便是腆著臉湊到了錦繡邊上又是跟個哈巴點子狗一樣討好的摸樣,錦繡無視的抱著被子正想轉身睡去的時候,晏淮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書冊。 錦繡愣住了,轉頭看了一眼,書皮上沒有一個字,她不解的看著晏淮。 晏淮卻是笑嘻嘻的解釋:“里邊記載了你愛吃的點心菜肴的材料與做法,日后想吃什么便讓夏竹給你做,味道不對,讓她多練幾遍,若是再不行……你便寫信告訴我,我?guī)е鴱N子來上川找你?!?/br> 說到后邊,他的語氣里滿含不舍,原本嘻嘻的笑容也淡了,他將書冊子給了夏竹,卻是沉默的抓著錦繡的手,一言不發(fā)了。 錦繡也微微有些沉默,她輕聲開口說了一句:“謝謝?!?/br> 然后,轉頭沒心沒肺的閉上眼睛睡覺,并且很快入睡了。 而第三個晚上,卻也是錦繡睡在勇誠伯府的最后一個晚上。 這一日,晏淮來的很早,他也沒有像往日一般,一進錦繡的屋子,便開始討好邀寵,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坐在床上的錦繡許久,然后突然走上前,從身上摘下了一枚白玉玉佩,不等錦繡拒絕,卻是強行塞入了錦繡的書中。 錦繡手上觸及那一塊溫潤的白玉,略有一些驚嚇,這一塊玉佩,雖然也是羊脂白玉,可是摸著質地,卻是比晏淮先時送給她的那個白玉九連環(huán)好許多。入手便能夠感受到玉身上的溫潤觸感。 她還摸到了玉佩上雕刻著的那一個字。 她連忙想要重新還給晏淮,晏淮卻是不容拒絕的緊緊將玉佩包在錦繡的手中,而后輕聲道:“這原本就該是你的,若是想還給我,等到以后吧!” 錦繡抬起頭,目光恰好與晏淮對視,晏淮的眼里透露著一股復雜的情緒,明明他的目光瞧著很平靜,可是他的眼神之下,卻仿佛暗藏著洶涌的波濤。 錦繡最后沒有將玉佩還回去,而那一晚,她手上緊緊攥著那塊玉佩睡著的,睡的十分安寧。 錦繡睜開眼睛時,恰好張嬤嬤也打開了床帳,她看到錦繡正撲閃撲閃眨著眼睛看著她,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伸手將錦繡從床上抱了起來。 外邊正是大晴天,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是一個出行的好天氣。 錦繡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47| 第四十七章 離別從來都不是一件可以讓人露出笑容的事情,錦繡也并不例外。 雖然因著她的努力,終于獲得了和夏立齊與柳氏一道兒去上川的勝利,但接下來,便會意味著她要和蘭姨太太以及兩個兄長做離別,而在今日,謝文清也是一早趕了過來。 謝文清其實也是剛剛知曉錦繡要跟著夏立齊與柳氏要去上川的消息不久,知道的當天他便跑到了錦繡的家里來。 錦繡那會兒還躺在床上睡覺,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謝文清與柳氏和夏立齊已經(jīng)說好了話,謝文清的臉色顯然并不好看,連柳氏和夏立齊,臉上都有些沉沉的。 幾人看到錦繡的時候,倒也都是露出了笑容,可是錦繡瞧著,卻是有種粉飾太平的感覺,一時之間,連腳步都有些怯怯沒有立刻走入廳里。 謝文清卻在那個時候走到了她的面前,突然笑著開口道:“錦繡,表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 錦繡臉上的神色微微有幾分抗拒,她下意識縮回了謝文清要抓她的那一只手。 而謝文清瞧見了,眼中閃過一絲郁色,臉上卻還是依然帶著笑容輕聲道:“祖母為彤珊請了陳夫人教導,也為你請了一個名額,你這兩年,你便呆在京中跟陳夫人學習好嗎?” “陳夫人?” 錦繡臉上微微詫異,下意識看向了柳氏與夏立齊,而柳氏和夏立齊聞言,臉上的神色也略有幾分猶豫與糾結。 謝文清口中的陳夫人,即使是錦繡,也是有所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