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4」

    虞音被虞簫以一種相對體面的方式帶了回去。

    “你抓疼我了?！庇菀羿絿伒?，被虞簫一路拉進(jìn)了她的房間。

    虞簫不做聲，看她表情，已然是怒到了極致，半桶冷水劈頭蓋臉從頭澆下，將她澆得渾身濕透。

    “清醒些了么？”虞簫冷冷問道。

    水浸透柔軟的布料，濕透的衣物緊緊貼在身上，讓她一時(shí)看上去很狼狽。水順著面頰滑落，在下巴尖匯集，一點(diǎn)一點(diǎn)滴落下來。

    滴答。

    虞音低頭，抬起手，慢慢地、重重地擦掉了臉上的水漬。

    然后又低低笑了起來。

    虞簫的耐心被消磨到極限：“你在笑什么？”

    虞音抬頭，那雙明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她還是那副無所謂的語氣：“挺好的……”她輕輕說，“妝沒花?！?/br>
    虞簫氣的抬掌，卻不料虞音反而把臉湊了上來：“你打啊?！彼χ溃澳阕蛱齑蛄俗筮?，我化了好久的妝才遮掩住，這次是要扇我哪邊？”

    虞簫的手懸在半空中，遲遲沒落下。

    “怎么？我叫你打你又不打了？”虞音發(fā)出一聲嗤笑，“這可不像你。”

    虞簫深吸一口氣，似在平息自己的怒意。

    “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虞簫吼道。

    “我成什么樣子？！”虞音的聲音比她還大，“我就是這樣！誰教過我該怎么樣？你教過么？你怕不是忘了十二年前你就已經(jīng)走了??！期間我聯(lián)絡(luò)過你多少次？你有回過我么？”她站起來，微仰著頭，對這個(gè)有些陌生的女人道，“你記得我生日么？可我記得你的，我每年都有給你寄生日賀卡……”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開始沙啞。

    “我每年新年給你發(fā)新年快樂……”

    “我每個(gè)月都會錄像寄給你……”

    “你說過……”

    淚水涌了出來，她顧不得去擦，只是喃喃道。

    “你說過，只要我乖乖的……你就會回來……”

    “我每門成績都是A呢……我還提前一年畢業(yè)了……”

    “考上大學(xué)時(shí)，你沒來?！?/br>
    “畢業(yè)典禮，你沒來?！?/br>
    “我授勛時(shí)，你也沒來?！?/br>
    ……

    “小音，jiejie現(xiàn)在有個(gè)任務(wù)，完成后就馬上回來。你在家要乖乖的?！?/br>
    “好?！迸⒂昧c(diǎn)頭，拽著jiejie的手舍不得松開，“乖乖的，jiejie就可以很快回來了……”

    “真乖。”一個(gè)輕輕的吻吻在眉心。

    ……

    “你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本來……本來，我都已經(jīng)習(xí)慣沒你的日子了……”眼睛酸澀無比，好像有根筋在里面突突地跳。

    “你為什么要回來？又憑什么要管我……”她的嗓子疼得厲害，卻還是堅(jiān)持說了下去，好像要把這十幾年的委屈和不安傾吐得一干二凈。

    “沒你在，我現(xiàn)在好得很?！彼е赖?，“是我欠你一條命，如果你想要，就拿回去。”

    ……

    虞簫定定看著meimei，看著她的淚水淌滿臉龐，然后伸手輕輕幫她擦拭干凈。

    “別碰……”

    “對不起?！庇莺嵼p輕道，將meimei攬入懷中。

    “對不起?！彼终f了一遍，“是我不好?！?/br>
    “別以為兩句對不起就可以把我收買。”虞音依在她懷里悶悶道，卻沒有將jiejie推開。

    “小音要什么補(bǔ)償？”虞簫小聲道，她原本堅(jiān)毅甚至冰冷的聲音驀地柔和下來，與往日判若兩人。

    “我不許你再離開我了……”

    “好。我會一直陪著你?！?/br>
    “我不喜歡秦璐……”

    “我明天就跟她分手?！?/br>
    “我也不想你跟其他人談戀愛……”

    “不談?！?/br>
    虞音被她摟得無措起來，jiejie此刻的百依百順讓她一時(shí)難以適從，于是仰起臉，確認(rèn)道：“你不許騙人！”

    “不騙人?！?/br>
    “你已經(jīng)騙過一次了?！庇菀羝财沧?。覺得自己原諒她原諒得太快了。

    但她又怕jiejie反悔。

    “我知道陛下想收權(quán)……你在外面一舉一動都被好多人盯著，他把我安置在這兒，也是為了牽制住你……可你也不該這么久不聯(lián)系我?！?/br>
    “以后不會了。就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br>
    “秦璐陪你玩的……我也可以?！庇菀粜÷曊f，“你答應(yīng)過我的?！?/br>
    ……

    蔚藍(lán)的天，澄澈無比，在已知星球中，只有牧云星才有這么漂亮的天空。

    “我長大后要做jiejie的新娘子?！迸⒆呗窌r(shí)有些一瘸一拐的，卻依舊跑向了那個(gè)屹立在門口的人兒。

    眼前的女人有著精致的容貌，仿佛毫無瑕疵，這在如今容顏改造技術(shù)發(fā)達(dá)的時(shí)代，也是極為少見的。

    女孩張開手臂在原地蹦了蹦，虞簫這才將meimei一把抱起，親了親meimei還有些紅腫的眼皮，她喜歡meimei的不記仇。她耐心道：“很少會有人想嫁給自己的jiejie?！?/br>
    “我想！”女孩皺著眉頭，下意識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她太過執(zhí)著于這個(gè)理想，以至于被拒絕后，很快紅了眼眶。

    “要嫁給jiejie?！彼龍?jiān)持道。

    “是誰昨天說我是大壞蛋的？”虞簫輕笑著，故意碰了碰女孩還腫著的屁股。

    女孩倒吸了一口冷氣，羞惱地捶了一下jiejie的肩膀，然后小聲辯解道：“昨天你揍我我才說的……今天不做數(shù)了?！?/br>
    “不做數(shù)?！庇莺崪厝岷逅溃澳切∫艨炜扉L大，長大后就做jiejie的新娘。”

    女孩破涕為笑，用力親了jiejie一口，趴在jiejie肩頭，看著地上倆人的剪影，靜靜出著神。

    ……

    “那你和秦璐分手后……秦家會不會找你麻煩??？”虞音小心地看了一眼jiejie，“她父親現(xiàn)在是財(cái)政大臣，陛下對他很器重。”

    “沒關(guān)系的?！庇莺嵼p輕道。

    她看著虞音，猶豫了一下，低頭吻了在她的眼角。

    “沒關(guān)系?！?/br>
    她說。

    “你不喜歡秦璐，我就和她分開?！?/br>
    “你不喜歡我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就不和他們在一起?！?/br>
    “是我不好……說話不算數(shù)?！?/br>
    “你已經(jīng)長大了……我卻還總把你當(dāng)成小孩子看待?！?/br>
    “是我沒有好好陪你……”

    虞音哭哭啼啼，吸著鼻子，揉著眼睛問她道：“那你以前答應(yīng)我的……”

    “小音給我時(shí)間……”虞簫輕撫著她的后背，“讓我來慢慢兌現(xiàn)，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