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心區(qū)
“來自城市聯(lián)合體天文局的最新消息,位于五號巨型城市的全球最大深空望遠鏡‘更大的眼’接收到探索六百六十六號飛船發(fā)回的信息,該飛船目前運轉良好,已經(jīng)進入室女座本超星系團,距離原定的目標蓋亞藍星又近一步?!?/br> “城市聯(lián)合體最高議會會長葉知秋日前發(fā)表講話,重申自古以來政府對于五大城市的控制權,任何試圖控制城市的企圖都將被視為顛覆,受到無情鎮(zhèn)壓?!?/br> “現(xiàn)在插播一條來自最高議會的最新消息,最高議會剛剛宣布,為應對越來越多的城市暴力案件,議會決定授權五大城市組建自由量裁部隊,由總檢查長鐘笛少將出任第一任自由量裁官。按照有關專家分析,自由量裁部隊的權力將包括但不限于抓捕、審判和執(zhí)行,專家估計,此舉可將犯罪率在現(xiàn)在基礎上下降百分之二十五以上,大大緩解城市內(nèi)惡性案件的蔓延?!?/br> 隨著最后一條新聞的播出,高高懸掛在摩天大樓樓體上的巨型晶屏中 開始出現(xiàn)最高議會建筑前的場景,這座位于一號巨型城市,全球聯(lián)合政府名義上的最高權力機構有一個宏偉的大門,幾乎占據(jù)了整個建筑的四分之三高度。相比之下,三層結構的最高議會大樓在遍布高樓的一號城市內(nèi)簡直毫無存在感。 細雨中,街道上的行人急匆匆地走著,并沒有什么人停下來觀看晶屏上的圖像,最高議會幾乎每天都會有新的法令出臺,這些法令有些會被執(zhí)行下去,但是更多的只會無疾而終,事實上本應做為最高議會執(zhí)行機構的聯(lián)合政府對于最高議會出臺的法令毫無興趣,聯(lián)合政府首腦不止一次公開批評最高議會不事實務,然而最高議會對此并無反應,大家都覺得議員們更關心的是能不能把自己的腦洞變成文字,而不是它們是否能夠得到貫徹執(zhí)行。 吳畏踉蹌著從一棟寫字樓里走了出來,單薄身體上的合成纖維襯衣立刻就被蒙蒙細雨淋濕,但是雨水只能延著挺擴的衣料流到地上,并沒有粘貼到皮膚上。然而吳畏仍然感覺到了nongnong的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突然襲來的寒意讓吳畏找回了一絲理智,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出了工作的大樓,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離開大樓也不是他的意愿,就在剛才,他因為連續(xù)幾天表現(xiàn)不佳,被主管收回了工作id——他失業(yè)了。 “混蛋?!眳俏啡讨X子里有若刀挖的痛苦,喃喃罵道“你害死我了?!?/br> “你太軟弱了?!蹦X海中一個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像剛才那個人,你就應該一刀殺了他,只有死人才會閉嘴。” “你才應該閉嘴?!眳俏放踔鴿q痛的腦袋,最后一次確認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巨型城市里拒絕任何不參加勞動的人,而他剛剛失去了一個令絕大多數(shù)城市人都夢寐以求的白領職位。用自己那位曾經(jīng)的主管的話來說,“有無數(shù)的人正在等待這份工作。”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在三天之內(nèi)找到工作,那就只能去市政廳報道,由政府安排工作。否則的話,政府會強制安排勞動,而這些強制的工作通常指骯臟的體力勞動或者充滿了危險性的采集或者修復工作,吳畏并不覺得自己單薄的身體能夠勝任類似的工作強度。 “軟弱的人是沒有資格生存下去的?!蹦X海里的聲音說道“你這個連反抗都不敢的孬種?!?/br> 吳畏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聲音,而且比起這個城市當中充滿的惡意來說,這種程度的語言攻擊也毫無威脅,可以置若罔聞。 事實上這個聲音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說話的方式相當晦澀難懂,非常像吳畏在大學圖書館里偶而見過的古代漢語,只是最近幾天才變得容易聽懂了。 吳畏可以肯定,他突然出現(xiàn)的頭痛癥狀絕對與這個莫名的聲音有關,從前的他雖然身體一直不太健康,但是從來沒有因此影響過工作。 遠處突然傳來一片驚叫聲,同時夾雜著撕心裂肺的慘叫和求救聲音。吳畏猛然一驚,忍著頭痛向著樓前廣場方向看去。 廣場上本來不多的人群正在四散逃開,顯露出幾個揮舞著手中砍刀和棍棒的人,讓吳畏驚訝的是,這些人不像城市中常見的幫會成員那樣互相拼殺,而是在追砍逃散的人群。而通常情況下,爭奪地盤或者為了懲罰對方的幫派爭斗是不會波及行人的。 看著正向自己跑過來的人群,吳畏猛然清醒過來,轉身向著剛剛出來的大樓跑去,顯然堅固的大樓才是最佳的避難場所,然而這時他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樓前的保安正在關閉大門。 一個比吳畏反應更快的男人搶先一步?jīng)_到了大門前,然而大門已經(jīng)被關閉了,這個系著一條鮮艷領帶的男人用力敲打著厚厚的玻璃門,但是門內(nèi)的保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并沒有開門的意思。 “我是你們的客戶。”領帶男瘋狂地大叫道“快開門,不然我會讓人炒掉你們。” 門內(nèi)的保安毫無反應,倒是領帶男的身邊又多了幾個跑得快的人,和他一起瘋狂地捶打著玻璃門,而追殺他們的人甚至還在百米開外。 “軟蛋,孬種。”腦海中的聲音瘋狂地叫喊著,“打回去,殺掉他們,你能做到,你們有這么多人,一人一拳頭都能打死他們?!?/br> “我們不能。”吳畏跌跌撞撞地跑上大樓前的階梯,一面驚慌地大叫道“這是警察的事,平民不能參與暴力行為,那是違法的?!?/br> 腦海里的聲音狂笑起來,“那么你說的警察在哪?”聲音里嘲諷的意味如同潮水般溢出,“等他來了,你已經(jīng)變成碎rou了。”這個聲音叫道“就算是這么多頭豬也能把這幾個家伙拱死了。” “只要躲進大樓就沒事了?!眳俏诽撊醯剞q駁著,同時假裝對跨越物種的指責毫不知情,按照精英人士的看法,這涉及物種歧視。 他終于爬上了臺階,此時大門前已經(jīng)聚集了十多個人,站在人群后面,他連大門的樣子都看不到,只能從擠在前面的人群身上推測出,被他視若避難所的樓門已經(jīng)關閉了。 大樓門前的人們哭喊著請求門內(nèi)的保安把大門打開,但是無論是恐嚇還是哀求,那些保安只是目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絲毫沒有打開大門的意思。 “沒用的?!眳俏奉j然轉身,坐倒在臺階上,連續(xù)的頭痛讓他的體力透支嚴重。他抱住腦袋,痛苦地想到,“這里的保安是第六代生化人,沒有正常人類的感情,他們的任務是保護大樓內(nèi)的財產(chǎn),并不包括普通人的生命?!?/br> 一聲凄厲的求救聲響了起來,吳畏抬頭看到一個抱著小女孩的金發(fā)少婦摔倒在了濕滑的臺階上,在她的身后,一個舉著砍刀的男人從一具被砍得血rou模糊的人體旁邊站了起來,獰笑著快步追了上來。 女人試圖站起來,重新擠進人群里去,但是在慌亂當中再一次跌到。 看著那個砍刀男快步追上來,吳畏痛苦地抱住了腦袋,把頭壓在膝蓋上。 “混蛋。”腦海里的聲音大叫道“你這樣見死不救還算人嗎?” “我能怎么辦?”吳畏仰天嘶吼起來,“這是法律,不能反抗?!?/br> “去你的法律?!蹦X海里的聲音也大聲吼叫起來,“把你的身體交給我?!?/br> 這時砍刀男終于追到了女人的身邊,女人驚叫著蜷縮起身子,試圖用身體把女兒保護里。就像吳畏叫喊的那樣,她不敢反抗,只能用自己柔弱的身體來保護女兒。 在女孩的哭叫聲中,砍刀男的刀落了下來,有鮮血飛濺到吳畏的頭頸身上。他驚愕地抬起頭,正好看到砍刀男一面揮刀,一面向他看來。 看著那猙獰的面容,吳畏身子一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