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耕讀傳家,不過是名門望族的招牌。 數(shù)以千計乃至過萬的大族,若無讀書之外的營生,又如何能夠延續(xù)百年、千年。 所以,在士族正氣凜然的牌匾之內(nèi),不知道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和齷齪。 甚至說,錢鐘書等人的累案中,或多或少都有江南望族的影子在內(nèi)。 甚至可以說,在滔天的罪惡之下,江南望族扮演了一個個并不光彩的角色。 同流合污者有之,沆瀣一氣者有之,為虎作倀者也有之。 只要王霖想辦,無一人可逃。 縱然顧家主家目前所居的玉園,在五年前還是江南儒商薛玉的宅子。 顧家打著錢鐘書的旗號,巧取豪奪而來。 顧青山沉吟道:“如今渤海郡王巡視兩浙,名為肅貪,但實不知到底意欲何為,我顧家子弟,在王霖在江南期間,均閉門讀書,嚴禁外出,免得惹禍上身。” “那些亂七八糟的各項營生,先停了吧?!?/br> 顧一帆輕嘆:“父親,其實禍事已經(jīng)來了,躲都躲不掉。” 顧家眾人皆驚。 “三叔要辦舊案陳案,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涉及我顧家的一樁案子……渤??ね醪粶剩灞闩l(fā)沖冠,棄官而走?!?/br> 本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顧慶川為王霖重用,代理杭州知府,這可為顧家做掩護,然而…… 顧家二房,顧志勇怒道:“這個庶孽!竟將禍水往自家引,簡直豈有此理!大哥,應(yīng)將此賊逐出家族!” 其他幾房也怒聲聲討顧慶川。 顧慶川是顧青山這一房的庶子,行三。 顧青山緩緩起身,淡然道:“顧慶川何等性情,汝等不知?你逐他出家族?呵呵,他如今正求之不得?。 ?/br> “他現(xiàn)在孑然一身,無私無畏,又事儉樸,家族與他而言,不過是牽絆和累贅,僅此而已!” 話音未落,顧慶川一襲布袍梳著發(fā)髻,面色凝然,昂然而入。 顧志勇厭惡道:“顧慶川,你來作甚?” “某來……與汝等道別,自今日起,某便宣布脫離顧家,是生是死,都與顧家無關(guān)!” “某心底無私,心懷社稷,心系黎庶百姓。爾等若平時不做惡事,又何至于如今惴惴不安?” 顧慶川站在堂上冷笑道:“不要指望某視而不見,某絕不會徇私枉法!既然渤??ね跹孕胁灰?、除惡不盡,大有枉法之心,某即便辭官而去! 但某心意已決,某即再次赴京,敲響那登聞鼓,上奏天聽! 某要以身作刀,捅破這江南士族豪門的一片天,讓世人看看,冠冕堂皇的江南世家之下,掩蓋著多少罪惡和累累白骨!” 顧青山眉頭緊蹙:“老三,你何至于此?” 顧志勇怒不可遏,起身呸了一聲:“顧慶川,你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狼羔子!家族供養(yǎng)你出仕為官,你卻要將刀插向家族?你有何面目去見祖宗?這般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東西!” 顧慶川冷漠道:“家族之財,某分文不取!某雖出自顧家,但胸有大義,忠于社稷江山,忠于黎庶百姓,某不屑于汝等表面上看起來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之徒為伍!” 顧青山嘆息:“老三,顧家要毀了,你焉能幸存?” 顧志勇氣得渾身抖顫:“顧慶川!你……你是個什么東西?我顧家乃江南望族,綿延數(shù)百年,何曾做過惡事?你往自家頭上扣屎盆子,你……死有余辜!” “名門望族?某且請教諸位,這玉園前主,薛玉滿門二十余口,如今安在?” 顧慶川聲色俱厲:“顧志勇,汝那二子,顧濤、顧鵬,強霸民女,以幼童為肛狗,犯下殺人、販賣人口、販運私鹽等重罪,已經(jīng)禍及整個顧家,你還有臉大言不慚號稱名門望族?” “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有眼,為惡者終將無所遁形!此番,縱王霖對汝等網(wǎng)開一面,但民怨沸騰之下,汝等還想蒙混過關(guān)?” 顧慶川越說越是激動。 他過去作為通判,實際就是個杭州府衙的擺設(shè),薛冠茹根本不曾讓他觸及過要害。 至于顧家的事,他更參與不進的。 可代理杭州知府這幾日,他翻閱案卷,發(fā)現(xiàn)江南各家犯下的累累罪行,實在是罄竹難書! 縱然是顧家,也涉及十余條人命。 在顧慶川眼里,這幾乎就是不可饒恕之罪。 因而,他在棄官而走的同時,也收拾了自己的行囊,也無非幾件舊衣兩卷書冊而已,要徹底與顧家決裂。 他無法繼續(xù)住在玉園。 他只要想起慘死的薛玉一家,就夜不能寐,怒發(fā)沖冠! 顧慶川拂袖而去。 顧志勇也怒氣沖沖帶著其他幾房自行離去,聚會不歡而散。 顧一帆望著顧青山輕道:“父親,三叔若真要去京師敲登聞鼓,狀告我江南各大士族,后果不堪設(shè)想,不如讓兒子再去勸他一番?!?/br> 顧青山眸光閃爍,沉吟良久才道:“老三的脾氣,誰都勸不住。他生性執(zhí)拗,卻怎知,這高門大族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若想完全遵規(guī)守律,幾是癡人說夢?!?/br> “顧志勇那兩個混賬兒子為惡多端,為父不是不知,而實在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一旦禍起蕭墻,將拖累整個顧家?!?/br> “數(shù)千人吃喝拉撒,若只靠田里那些出產(chǎn),我顧家早就敗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