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戰(zhàn)事自然驚動了古北口的牛皋。牛皋聽聞金軍勢大，當(dāng)機(jī)立斷，率一萬守軍飛馳馳援灤河。牛皋援軍的到來，終于變成了壓垮金人大軍的最后一根稻草。

    金軍開始大面積的潰敗，在燕軍的掩殺之下，傷亡慘重。

    而燕軍本身，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韓世忠與姚古兩部共傷亡一萬余人。

    當(dāng)然，金人的損失更大。

    當(dāng)完顏宗磐逃進(jìn)北安州這座被燒毀的空城時，再次清點軍馬，憤怒地發(fā)現(xiàn)，十萬大軍至少有兩三萬人折損在了灤河以南。

    硬碰硬，燕軍并未輸分，而號稱過萬則無敵的金軍鐵騎也沒在完顏宗磐素來瞧不起的漢人手上占到便宜。

    北安州。

    完顏斡離面色陰沉，低道：“宗磐，此番我軍慘敗，損兵折將，可宗固這廝卻遲遲按兵不動，眼看我軍與燕軍死戰(zhàn)而不顧，待本王回到上京，一定狠狠參他一本！”

    完顏宗磐臉色鐵青。

    他心知肚明，此事還真不能怪完顏宗固不來救援參戰(zhàn)，而實在是他過去太過輕視燕軍，輕敵冒進(jìn)所致。

    這個時候的完顏宗固率領(lǐng)的右路軍，還在大定府，救援也是不及。

    但為了掩飾戰(zhàn)敗之責(zé)，完顏宗磐也只能將鍋甩給完顏宗固。

    完顏宗磐深吸了一口氣，他起身走到軍事輿圖下仔細(xì)打量了半天，這才斟酌道：“斡離皇叔，此刻燕軍似乎盡出主力，韓世忠部，姚古部，還有一部古北口的守軍，擺出了與某死戰(zhàn)到底的架勢……連某現(xiàn)在都有些迷惑了，難道燕國皇帝當(dāng)真要與我大金傾國之戰(zhàn)嗎？

    而且，前前后后，也只見到燕皇的大纛，而并非見到燕皇本人?；适澹秤幸环N預(yù)感，咱們似乎中了王霖的詭計了?！?/br>
    完顏斡離沉吟片刻，面色一變道：“若是如此，宗磐，我軍需立即回防上京，不然的話，上京與黃龍府怕是要危矣！”

    完顏宗磐搖搖頭道：“不，不能撤兵！現(xiàn)在的情況是，即便咱們中了燕人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也只能死扛到底。不然的話，讓這十余萬燕軍長驅(qū)直入，里應(yīng)外合，內(nèi)外夾擊，我大金國這才真正是危在旦夕了。

    至于上京和黃龍府，某估摸著，有蒲察散在，當(dāng)可無虞。

    燕軍就算是有軍馬潛入我國腹心，但也一定是輕騎，憑這點人馬，就想拿下上京，豈非癡人說夢？

    皇叔，立即傳書宗固，命他即刻出兵至北安州，告訴他，他又不是娘們，憑什么總是躲躲閃閃藏在某的后頭？”

    實際上，就算是完顏宗磐不傳書，完顏宗固也準(zhǔn)備進(jìn)軍北安州了。

    完顏宗固行軍速度略緩，等他來至大定府時，完顏宗磐的左路軍已經(jīng)與燕軍主力展開了聲勢浩大的灤河之戰(zhàn)。

    一則是救援不及，二則，完顏宗固也沒想到完顏宗磐會敗，且敗得這么慘。

    完顏宗磐與燕軍正面相抗，損兵折將數(shù)萬人的緊急軍報傳至大定府，完顏宗固立即就坐不住了。

    他雖然樂于見到完顏宗磐兵敗，但他與完顏宗磐不同的是，他的大局觀和國家利益整體觀要比完顏宗磐強得多，為了大金，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完顏宗磐麾下的這十萬大軍，葬送在宗磐手上。

    而且，到了此刻，完顏宗磐能想到的東西，完顏宗固怎可能想不到，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但進(jìn)退兩難。

    現(xiàn)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上京的蒲察散能發(fā)揮關(guān)鍵作用。

    還有皇帝麾下還有一支秘密力量，這是宗固知道的事。

    鑒于此，完顏宗固在這一點上，倒是與完顏宗磐達(dá)成了一致，必須要盡快結(jié)束這場戰(zhàn)事，將來犯之燕軍驅(qū)逐出境，然后從速回援上京，避免國都有失。

    完顏宗固率軍急上北安州，但就在路上，完顏宗固接到了金國皇帝的緊急詔命。

    與此同時，北安州的完顏宗磐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

    吳乞買的意思非常明確，而且非常堅決和嚴(yán)肅。

    其一，命完顏宗固與完顏宗磐即刻回撤上京，北安州交還給大定府守將完顏兀藍(lán)。

    其二，通報了大金與燕國再次結(jié)為盟國，永為兄弟之邦。為表誠意，大金愿意釋放所有在金國的漢民歸燕，而燕國愿意增設(shè)三處榷場，加強兩國貿(mào)易，并承諾盡快撤兵，兩國罷兵。

    其三，以宗室子完顏亶為質(zhì)，隨燕皇入燕京。

    其四，阿骨打女完顏永寧賜興寧公主，和親燕皇。

    這是冠冕堂皇來自于官面上的正式消息，還有通過不同渠道傳來的“小道消息”——燕皇王霖率鐵騎三萬，在金國腹心之處縱橫來去無人可敵，輕取黃龍府，包圍上京，上京城外射殺守將蒲察散，活捉皇子完顏宗雅。

    從而逼迫大金皇帝吳乞買妥協(xié)讓步，兩國再定盟約，雖不為稱臣納貢，但實際上是以燕國為長。

    ……

    完顏宗磐捏著詔命的手不住地哆嗦著，他的面色煞白，肩頭都在激烈顫抖。

    搞了半天，自己這場仗白打了。

    數(shù)萬兒郎白死了。

    那燕皇王霖率軍兵臨城下，居然逼迫父皇吳乞買作出這等在宗磐看來近乎喪權(quán)辱國的讓步……變相稱臣，送公主獻(xiàn)媚和親，釋放漢民表示誠意，就差讓金人喊王霖一聲爹了。

    完顏宗磐心中怒火熊熊，他忍不住大叫一聲，仰面噴出一口殷紅的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