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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回頭,猝不及防撞進一潭碧綠池水,水紋漾開,像是揉碎了的金子。 絲毫沒注意兩人之間極近的距離,我說:你可不能反悔!我惦記我家老葉很久了。 我家老葉? 不知怎的俠客的臉色有點黑,可時間不允許我多想,女子千米長跑很快就要鳴槍起跑,我轉(zhuǎn)身進場。 此時的我未曾想到,或許是今天陽光太過美好,一切意外都蔓延著醉人的甜蜜。 女子千米長跑自愿報名的人并不算多,規(guī)定名額也是生搬硬湊死活拉著不愿意參加的人報了個名字,除了那些擅長體育的女生們,大多數(shù)女生更樂意坐在看臺上嗑瓜子玩兒手機。而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只樂意在寢室窩著玩游戲。 女子長跑分為五組,每組十人,按專業(yè)劃分,分別是物聯(lián)網(wǎng)、電子信息工程、軟件工程、土木工程、影視動畫學院,由于管理學院實在湊不出人因而與同樣缺人的影視動畫學院一起湊成了第五組。 放眼望去,第一組長跑的女生是我們物聯(lián)網(wǎng)專業(yè)的,跟我是一個大班的人只有四人,意思是物聯(lián)網(wǎng)一到八班只有四人,九到十二班有六人。 都說物聯(lián)網(wǎng)第一大班是只懂理論不注重運動的書呆子,現(xiàn)在看來果然沒錯。就連校內(nèi)籃球大賽足球大賽各種體育活動大賽都是第二大班博得頭籌,第一大班的我們永遠只知道坐在電腦面前寫程序敲代碼。 比較幸運的是,我跑的是內(nèi)圈,一號運動員,二號在我右前方不遠的位置,是個扎了高馬尾的女生,看起來不像是我們第一大班的人,雖說我老是把人的臉跟名字對不上號,但同為一個大班見面次數(shù)就算不多,也差不多都有印象,而那女生顯然在印象之外。 臨近十點,太陽變得越發(fā)火熱,明明才四月天,冷的時候還是冬天,熱的時候已經(jīng)可以穿短袖了。 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薄汗,扇了扇風,齜牙咧嘴抱怨著這么熱的天兒,站姿極度不雅。 然后就見右前方的那誰遞給我一個鄙視的眼神。 雖然我是無所謂的,但這可是代表了班級之間的榮譽! 榮譽感不允許我向外班低頭。 于是我給對方丟過去一個白眼。 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扇風。 開場的準備時間只有三分鐘,三分鐘后,槍響,利刃出鞘! 我看見那名女生像是迸射的子彈,嗖的一下沖出去幾十米。按照常理來說,現(xiàn)實生活中人類是不可能有子彈那樣的速度的,只不過那一刻的震撼只能讓我聯(lián)想到子彈。 真的好快! 我費力在她身后追趕著,卻怎樣也無法達到她的世界,望著她的背影,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無關緊要,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超過她!要贏! 心臟突突的跳著,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一把火從心臟處燃燒開來,而奇異的是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都冷凝了。 突然間,周遭的喧囂不見了,眼中的世界也消失無蹤,一片迷霧將我包裹。 視界之中只有一道亮白色,與霧氣的白截然不同。 那里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有個聲音在腦海里盤旋。 那里?那里是哪里? 哪里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我感到迷茫,包裹住身體的迷霧越來越濃,而眼前的亮白也因為我的停頓而逐漸離我遠去。 雙眼不知何時被蒙上一團霧氣,而透過這團霧氣,我看見了我的母親。一直以來都稱呼那人為老媽,只有在此時用上母親這種正式的語氣,大概是為了襯景。 我看見母親旁邊的男人,看見母親懷中的嬰孩,那是無比幸福的一家人。 隨后嬰孩長大,那是我。 小小孩童木木的,幾乎從小開始就面無表情,像是天生喪失開心的能力,但我知道并不是那樣的。 我的童年雖然充斥著暴力與艱辛,但總歸是快樂大于難過,還有那些時不時發(fā)生的詭異事件,比如小時候的那次落水,其實并不是意外,我清晰的看見有一只手,靠近了我,再比如初中的時候整蠱我的人,在我轉(zhuǎn)身后被莫名其妙潑了水。 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自己的記憶,但那些畫面中的人確實是我,總是木木的,卻也懂得歡笑的我。 一直以來都沒太大的夢想,除了小時候被大人灌輸?shù)囊己脤W校要找好工作的思想,有了自我想法的自己明白,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我們總得放棄。 于是就開始為自己的各種失敗找借口。 啊是這樣啊,這件事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這樣想著,然后輕而易舉的放棄。 不應該的,按照常規(guī)發(fā)展,正常人在被同齡人欺負后會是我那樣的心如死灰從此變了個模樣嗎?高考考砸了之后也只是象征性的難過一小會兒又開始自我放棄?甚至自認為自己是社會的渣滓認為世界上的人類都是無可救藥的從而對人性有著奇怪的見解,從而認為怎么樣都無所謂了。 現(xiàn)在想想我之前到底過著怎樣的人生? 可是那又怎樣,只要能開心的活著,人不都是為自己而活的嗎? 其他人管那么多干嘛,自己應該有自己的思想 不對,這不對??! 什么時候開始思想出了分歧? 又是什么時候霧氣已經(jīng)進入我的腦海深處,甚至引導著我的想法? 眼前又出現(xiàn)了亮光,腦海中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它一遍遍說著,我應該去那里。 去了之后呢? 當然是按照以往的樣子繼續(xù)生活。 腦海之中的聲音這樣回答我。 以往的樣子? 我以往的樣子是什么樣的?沒有追求沒有目標沒有希望不管什么都不能在我心中激起漣漪。 林林林林林! 林林? 啊是我的名字,是誰在叫我? 林林你回回神!林林??! 啊好煩啊,你不要叫了,好煩好煩好煩好煩!! 啪 脆生生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帶來的好處是終于聽不到那煩人的聲音了,而帶來的壞處則是,左臉火辣辣的疼。 眼前的霧氣不知什么時候退散了,出現(xiàn)在面前的,是一臉擔憂的俠客。 俠客周圍,除了同寢室的跟班長還有裁判和老師。 俠客此時正按住我的肩膀大聲吼著什么,可我什么也聽不見。左耳被什么堵住了,鼓膜輕微震動。 好像暫時失聰了? 能打臉打得讓人雙耳失聰?shù)牧Χ?,想來除了俠客沒有別人。 見我回神,周圍的人的表情好像都暫時松了一口氣。 我眨了眨眼,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不影響我說話: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去一趟保健室,耳朵聽不見了。我指著自己耳朵眼神卻瞟著俠客。 俠客松了口氣的同時把眼睛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