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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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麟館中的花漸漸開的敗了,枯黃的腐葉鋪的滿地,半掩在泥土里,被山嵐?jié)u漸風(fēng)干,像剪碎的油紙,深深淺淺的摻在泥土里。 秋日的虞山楓葉正濃,半山腰那片層層疊疊的紅楓林,蓬勃的像燎原野火,紅彤彤的一片煞是好看。 時而遇上火燒云,天際懸著一片緋紅,山麓上楓林被晚霞一映,顏色顯得越發(fā)濃烈。那紅是直上云霄的,像火,也像血,艷得耀眼。 自姜太師帶了墜銀來弄出了弒君那么一檔事,南景霈便不再到她的玉麟館中來了。 許是那日受了驚嚇,她每每從夢里驚醒,都是父親滿面絕望的立在面前,身上插滿箭鏃,血從傷口處汩汩的滲出來,像巖壁上滲出的股股清泉,泉眼雖細(xì),水流卻總能噴薄而出。 她流著淚,拼命去抹,卻怎么也抹不干凈。 午夜夢回,駭?shù)盟募禄袒?,手和腳都冰涼發(fā)麻,一股寒意絲絲侵入心底難以壓制。 她怕的渾身發(fā)抖,忙叫瑞香去稟報皇帝。 可皇帝卻總是推辭政務(wù)繁忙,說要晚些再回去看她,可這一推諉便是正正一月。 皇帝不來,玉麟館里每日都是冷冷清清的,有時她閑得無聊,便叫瑞香陪她在行宮的花園里逛逛。 偶爾也會撞見皇帝也在園中散心,撞見徐充儀正陪著他。 她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們,許久,她又覺得徐充儀那副諂媚的樣子甚是可憐?;实垭m然在近在咫尺,可那心思卻無一刻在她身上停留,身在假山亭中,魂兒卻不知飄到幾千里以外去了。 他總是面色凝重的望著遠(yuǎn)處,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賢妃凝著他那猶豫的神情,矚目許久,忽的想起他做靖王的日子。 那時的他亦是這樣憂郁,總是呆呆的凝著眼前的一處景,看的那樣癡迷,可眼神卻又空洞的。 徐充儀也有許久沒到玉麟館來看過她了,有時候見到她,她也像是在刻意的避諱著什么。沒聊幾句話,便推搪有事匆匆離開。 今日又是如此,才剛遇上,閑聊不出幾句,徐充儀便又推脫有事。 原來,她說的是這個。 瑞香凝著假山亭,嗤了一聲,道:“當(dāng)初若不是娘娘扶持了她一把,她哪能有機(jī)會侍奉皇上?如今她一見了娘娘就躲,總說什么有事有事。哪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不過是成日纏著皇上罷了。真是條白眼狼,忘恩負(fù)義?!?/br> 她看了瑞香一眼,道:“你又在抱怨?!?/br> 瑞香扁扁嘴:“娘娘,奴婢是替您感到不值?!?/br> 這宮里人不都是這樣嗎?她早就見慣不怪了。趨利而來,利盡而散,熙熙攘攘,不肯對任何人多存一份真心。忘恩負(fù)義的大有人在,當(dāng)真是比水還涼薄。 她轉(zhuǎn)身不想理,畢竟這徐充儀是她親手扶持上位的,若這個時候她出面指責(zé)她,恐怕會讓皇帝覺得她變換不定,把徐充儀當(dāng)成了利用的棋子。 她就這樣走出幾步,忽覺得胃里泛起一股酸澀,一氣涌上來只膩在喉嚨口,哽在那里出不來。 胸口悶悶的,像是墜著一塊青岡大石,直把她的氣力都墜了下來。 她倏忽腳軟,身子一傾,搶倒在地上。 “主子!”瑞香失聲驚呼。 她仰起頭,只覺得太陽的光芒越發(fā)刺目耀眼,眼前發(fā)白,隱隱看見瑞香伏身來扶她,可又搖搖曳曳。瑞香離的那樣近,聲音聽來卻是那樣的遙遠(yuǎn)。嘴唇一張一合,卻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她在地上坐了好久,方才緩醒過來。 他已然伏身來看她,額間亦有汗珠,想必是焦急所致。 他凝著眉,一手扶在她的手肘處:“應(yīng)秋,你沒事吧?” 皇帝聲音輕柔,嬌聲細(xì)語的呵哄似一根鐵絲,撬動了她心里藏匿的種種委屈,她鼻子一酸,便要落下淚來。 他卻伸出手,待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已然觸及她的肋間,一手托起她的雙腿。 她有些錯愕,懵懵懂懂覺得這關(guān)懷并不真實(shí)。 他望著她,輕聲道:“摟住朕的脖子?!?/br> 她摟住他的脖子,凝著他白皙的下顎。 他走得很急,兩旁的景致急速向后退去,他額間滲出點(diǎn)點(diǎn)汗珠,沿著鬢角流到下顎,最后滴落在衣衫上化為烏有。 他踏進(jìn)玉麟館的宮門,也未曾歇腳,輕輕踢開緊閉的殿門,繞過云霧似的帷幔,將她放在榻上。 “傳太醫(yī)來!”他沖瑞香喝了一聲。 她從宮里帶了秋月過來,早早聽說賢妃出了事,已經(jīng)在玉麟館等候的有一會兒了。 秋月深深吸了口氣搭上她脈,是滑脈,圓滾如珠。她立時有些錯愕,回頭向皇帝望了一眼,又低聲問賢妃:“娘娘這個月的葵水可來了?” 賢妃一怔,這才想起這樁糟心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葵水了。 一直以為是那日在觀鶴樓受了驚嚇才導(dǎo)致月事不暢。 月事不暢不是小事,本應(yīng)該叫醫(yī)女來好好調(diào)息,可恰逢皇帝同她賭氣。她怨無處訴,便同自己較起勁兒來,最終諱疾忌醫(yī)。 她搖搖頭:“還沒有?!?/br> 瑞香凝了眉:“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快說???” 瑞香許是關(guān)心則亂,聲調(diào)高了些。 皇帝面上略有不悅,雖然不曾當(dāng)面發(fā)作,但賢妃已然看在眼里。 她又怕皇帝事后找瑞香的麻煩,便自行斥責(zé)道:“御駕之前豈容你個奴婢高聲呵斥?還不退下?” 瑞香微微一縮,露出些許惶恐,她慌忙跪了下去:“奴婢該死,奴婢一時著急,在皇上面前失了禮儀,還望皇上恕罪?!?/br> 南景霈背著手,面上淡淡的:“罷了,一點(diǎn)小事而已。賢妃還病著,犯不著為這檔小事兒動肝火?!?/br> 他既這樣說,便是有心饒了瑞香,賢妃忙給瑞香使了個眼色。 這小宮女在宮里久了,慣會看眉眼高低,慌忙磕了幾個頭,道:“謝皇上寬宥?!?/br> 隨扈的太醫(yī)恰好趕到。寢殿內(nèi)便撂下簾子,伸出手來讓太醫(yī)把脈。 脈象與秋月所說一致,兩人不謀而合,便一同跪下,篤定道:“微臣恭賀皇上,賢妃娘娘有喜了?!?/br> “什么?”南景霈身子一怔。 秋月含笑道:“奴婢恭喜皇上,娘娘應(yīng)有兩三個月的身孕了?!?/br> 賢妃面上一抹笑意漸漸綻放開來,隔著桃紅幔子,面上的狂喜不曾被人看見。 屏退太醫(yī)后,他將幔子掀了起來,溫然坐到她身邊,:“真是想不到?!?/br> 她摟住他的脖子,乖覺的倚在他的肩頭:“皇上,您還在怨臣妾嗎?” 他眉心一跳,面上卻沒什么變化,只是慢慢撫上她的手:“朕沒有怨你。” 她知道他這樣說不過是敷衍搪塞,他心里若是沒有個疙瘩,怎么會整整一個月都不到玉麟館來?他就算不怨恨她,難道還不怨恨她的父親嗎?皇帝不是圣人,他的氣量不會大到連別人殺他都可以不做計較。 “那就是在怨我爹?”她望著他:“皇上,父親已經(jīng)知道錯了,您就大人大量,千萬別同他計較了?!?/br> 他微微一笑,道:“怎么會呢?朕不是說過不追究了嗎?天子一諾千金,朕自然不會朝令夕改?!?/br> 她咬咬嘴唇,想到那日她送父親從觀鶴樓里出來,父親握住她的手,對她說的那番話陰謀論。 她亦知道南景霈不是個心思簡單的人,他說的不計較,可未必是真不計較,尤其關(guān)乎這種利益派系的黨政治爭,他的話更是不能輕信。 “皇上當(dāng)真嗎?”她又問。 “自然?!彼Φ溃骸澳銕讜r變得這么多心了?” 她慢慢撤回手,這并非是她多心,經(jīng)觀鶴樓一事皇帝便不再理她,偏偏又留著那個墜銀不殺不放。 父親一直擔(dān)心皇帝把信王和姜家一柄除掉,現(xiàn)在皇帝卻又這樣含含糊糊的對她,她心里越發(fā)沒底,唯恐應(yīng)了父親的猜想。 “皇上騙人?!彼锲鹱彀汀?/br> “朕如何騙你了?”他問。 她凝了他好一陣子,一雙柔軟的臂膀攬住他的脖子,將他箍在臂彎當(dāng)中:“那日的事情,皇上若真的放下了,何必還關(guān)著那個墜銀呢?” 他目光一爍,倏忽有些不快:“你的意思是,朕該殺了她?” 她也察覺的皇帝不高興,可又不能退讓妥協(xié),這畢竟是關(guān)乎整個姜家的大事,她不得不迎難而上。 若要讓父親與皇帝和解,必得讓父親信任皇上。若要父親信任皇帝,便要讓皇帝先信任父親??苫实廴羰遣粴嬨y,又如何向父親證明他的信任呢? 可如今這兩個人卻又僵在這里,都緊緊繃著彼此的那根弦兒,誰也不肯稍稍松懈。她夾在這兩人當(dāng)中,哪一頭都放不下,左右為難。 她大著膽子,含笑撫上皇帝的臂膀柔聲道:“臣妾知道,皇上對父親還不大放心,可父親是皇上的臣子,若是皇帝不信任他的臣子,他的臣子又如何死心塌地的向皇上效忠呢?” 南景霈是聰明人,她也不必同他說穿,他便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非逼著他處死墜銀不可! 他望著她,只覺得心里郁著一團(tuán)火氣,冉冉的燎起來,直往頭上沖。 這或許不是她的意思,但這一定是整個姜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