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文遠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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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影霖陪她玩了幾日,直到鶴園都看膩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定要陪她去玩,總把朝政擱在一邊不去思考,聽起來總像是一個玩物喪志的經(jīng)典案例,可他又無法克制自己重蹈覆轍。 有時他坐在一邊,看她大膽的去撫摸白鶴的羽毛,燦爛的笑靨使他神魂駘蕩,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她這明媚的一笑給融化了。在她的世界里,沒有痛苦,沒有哀愁,仿佛一切的一切只是美好。 他太喜歡這個虛幻的世界,因而不愿走出。 但他又不得不從中走出來,因為在那之后,他便收到一封從京城快馬加急送來的軍報:徐永昌已經(jīng)準備揮師南下,聽說新近得了一員年輕驃銳的英雄戰(zhàn)將,叫什么裘鑾。 南影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只是從戰(zhàn)報上得知徐永昌極其寵信這名戰(zhàn)將,此人驟然出現(xiàn),并一躍成為徐永昌最得力的助手。此次南下討伐,徐部打出了正本清源,一歸正統(tǒng)的旗號,并鼓舞天下百姓群起響應(yīng)。這位裘鑾將軍,便是此次征討大軍的副將。 裘鑾,裘鑾,裘鑾! 南影霖反復(fù)吟哦著這個名字,怎么這個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呢?他搜盡枯腸,又托沈韻真向蘇德妃打聽,可打聽到的結(jié)果是,無論是蘇家還是徐家,根本就沒有聽過這個人。 這個名字不好,裘鑾,就是求鑾,擺明是沖他的皇位而來。 不過,幸好他已經(jīng)派羅汝率軍北上,同徐永昌決戰(zhàn),羅汝的旗號也浩浩湯湯:?;蕼缗?。 不知這兩虎相斗,究竟是誰輸誰贏,他心里也沒有底。 沈韻真這些日子也不再來找他玩樂,就連每日該吃的藥,也只是派遣青羅給他送來。 他有好幾次走到沈韻真居住的長林館,隔著墻聽見里面女人和孩子的笑聲,他便又止住腳步,仿佛那里面是個世外桃源。他又不敢進去,生怕自己一身愁云慘淡,攪亂了她們的玩性。 又過了半個月有余,他正閉目倚在蘆翎閣的羅漢床上午睡,一只紫金博山爐靜靜擱在身邊,內(nèi)里放著沈韻真改良過的安神熏香,那里面加了幾味草藥,味道有些泛苦,但格外催眠。 待他醒來之際,又見身邊憑幾上靜靜放著一件未拆封的軍報,殿門未關(guān),可以看到外面烈日炎炎,隨扈的文官又黑壓壓的跪倒一片。 南影霖被這景象嚇了一跳,倏忽警覺,他抓過那軍報來看。里面卻寫著短暫的幾句話:羅汝軍隊開赴前線,即刻與徐永昌部匯合,現(xiàn)羅汝已經(jīng)率部投降叛軍。叛軍仍尊徐裘二人為首,揮師南下,直奔京都。 他慌得望向門外跪著的臣子,只覺得有一口怨氣郁結(jié)在心口。他幽怨的望著那些臣子,仿佛他們只是一群低著頭的石像。 “長信侯呢?蘇太師呢?叫他們兩人趕快到行宮來!”他憤怒的喊。 文遠的傷已經(jīng)好了不少,雖還不應(yīng)該走路,可事情緊急,他也只得強撐病體而來。 “皇上,微臣有一言……” “你是來看朕笑話的吧?”南影霖不等他說話就突然打斷。 文遠心口咯噔一聲,惶惑的抬起頭,南影霖正用一種虎狼似的神情盯著他。那眼神看的文遠周身發(fā)冷,他有些后悔自己強撐過來,他就應(yīng)該躺在床上。 是他太著急,思慮不周,皇帝是因為不聽他的勸告擅自調(diào)動羅汝應(yīng)敵,如今羅汝反叛,皇帝正是羞愧難當?shù)臅r候,他這會兒無論提出什么救國救民的治世名言,也只會讓皇帝惱羞成怒。 “微臣不敢!” 文遠大呼著,他把頭重重磕在地上,青磚地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塊紅紅的傷口。 “微臣雖纏綿病榻,可心思無一時不在想著皇上?!彼f:“如今羅汝已反,朝廷應(yīng)該火速調(diào)兵開赴前線,或可以把他們擋在京師之外?!?/br> “征兵?”南影霖冷笑起來:“你們不是一向反對朕征兵的嗎?” 文遠一怔,他先前反對征兵,是因為戰(zhàn)事還沒有擴大到非打不可的地步?,F(xiàn)在徐永昌和羅汝的軍隊已經(jīng)合為一股,勢力龐大,若是再不抵抗,恐怕會淪落到兵臨城下的地步。 “當初,長信侯他們都反戰(zhàn),只有你一個人支持朕,你當時是怎么說的呢?”南影霖厲色凝著他。 文遠心里惶惶的,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或許這件事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他過度相信他的主子,他以為他的主子會有什么必勝的把握。可后來的事實證明,南影霖打這一仗,根本就是感情用事。 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文遠無力改變,他只想力圖止損,所以才明里暗里的勸諫,可皇帝不肯聽呢?現(xiàn)在事情鬧成這樣,他說什么做什么,在南影霖的眼里他都是錯。 “當初主戰(zhàn)的是你,現(xiàn)在主和的又是你,你是把朕當做猴兒耍了嗎?”南影霖一手扶在炕桌上,一手扶著自己的大腿,他重重在腿上拍了兩下:“朕早知道,朝有jian臣,國無寧日,朕瞎了眼,竟然把你這樣反復(fù)無常的小人留在身邊,容你對朕的國政指手畫腳!朕真是大錯特錯!” 文遠一頭磕在地上,失聲叫道:“微臣該死,微臣不敢!” 南影霖冷笑一聲:“你原本只是個小太監(jiān),朕一直信任你,一路把你提拔成近侍,還容你在身邊商量對策?,F(xiàn)在看來,是朕錯看了你的才華,誤信了庸碌之輩?!?/br> 文遠跪的久了,覺得頭有些發(fā)暈,大腿后面一陣陣刺骨的疼痛,他感到有些潮濕,想必是傷口已經(jīng)崩裂出血濡濕了褲管。 “皇上……” 南影霖長長嘆了一聲,一手撐著頭,一手無力的擺動兩下:“給朕拖出去?!?/br> “皇上!”文遠驚厥的望向他:“皇上,微臣冤枉,皇上饒命!” 南影霖憤憤然望了他一眼,文遠被這眼神嚇了一跳,忽的閉緊嘴巴。 他已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在這場博弈中,皇帝已然敗了,輸?shù)膽K不忍睹,可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滿朝文武新推出來的統(tǒng)治者。這樣一個角色,怎么可以有錯? 一定會有一個始作俑者,但絕不可以是皇帝,如果不是皇帝,那就是他!否則還會有誰來背黑鍋呢? 文遠的雙腿癱軟下去,任由兩個太監(jiān)拖拽著。 “冤枉,冤枉……”他喃喃自語。 必須有一個人來頂罪,是他,必須是他,只能是他! 文遠周身無力,兩個太監(jiān)拖得費勁兒。已不知走了多久,他們忽的被人擋住去路,便停下來。 “這是怎么了?”一個輕柔的女聲問道。 文遠聽得出是沈韻真的聲音,倏忽睜開眼。沈韻真站在他頭部那邊,他看她是反向的。 “皇上說文大人是jian臣,要拖出去處置呢?!币粋€太監(jiān)小聲說。 沈韻真溫然望著他:“文大人跟了皇上這么多年,怎么會是jian臣呢?” 文遠咽了口唾沫,沒有說話。 “你是jian臣嗎?”她問。 文遠聽得出她話語里盡是譏誚的語氣,他便冷笑一聲:“從前不是,但自從遇到宸太妃,我文遠便是jian臣了?!?/br> 沈韻真微微一笑:“算你明白?!?/br> 文遠悲慨的嘆了一聲,又問:“宸太妃,你為何如此恨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挑撥離間?難道是因為你逃出宮那次我綁架了你?” “挑撥離間?”沈韻真掩口失笑:“我并沒有挑撥離間吶?我只是把你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你的皇上罷了?!?/br> 文遠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又聽見她說:“至于你說我恨你,”她頓了頓,壓低聲音:“我確實恨你,不過,并不是因為什么綁架?!?/br> 沈韻真斂去笑意,垂目道:“那次在樹林里,有人用毒箭射中了景霈。我想,那應(yīng)該是你事先備下的埋伏吧?以你對我的了解,你應(yīng)該猜得到我會逃走,也能猜到景霈會來救我。所以,是你故意要人埋伏在那里,準備用毒箭結(jié)果景霈的性命。我說的對嗎?” 文遠暢然笑了,有些決絕,更有些感喟。 “宸太妃,我想你應(yīng)該是我文遠這輩子最大的對手?!?/br> “可惜,你沒有再翻盤的機會了?!鄙蝽嵳娴煌骸八涝谒氖掷镒涛度绾危磕阋惠呑佣夹е遗c他,最后卻被他當做替罪羊推出來,這滋味,一定比吃顆蒼蠅還難過吧?” “我不會死在他的手里?!蔽倪h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命,只留給我自己?!?/br> 他說著,眸子里忽的射出一種狠厲的色彩。只聽見噗嗤一聲,他口中驟然涌出汩汩濃血,一條沾血的rou團從口中滑落。 她低頭去看,原來他竟咬舌自盡了。 文遠凝著她,一直凝著她,直到他的頭緩緩低垂下去。 沈韻真的目光轉(zhuǎn)向那兩個太監(jiān):“本宮已經(jīng)記住你們兩個人了,若是今天的對話傳出去,本宮會要你們的命。” 兩個太監(jiān)都驚叫一聲,但很快又恢復(fù)平靜。他們自幼就成了太監(jiān),深知明哲保身,不說不聽的道理。紛紛點頭應(yīng)允,又一如既往的拖著文遠,朝宮外去了。 漫長的巷道里,金燦燦的陽光正恣意揮灑,沈韻真低下頭,望見那條青磚地上,有一條殷紅的線,正斷斷續(xù)續(xù)的綿延到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