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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識途垂著眼,眼睫顫抖,沉默溫馴地忍受著,仿佛甘愿奉獻(xiàn)一切的信徒,這景象竟有些詭異的美感。 一筆畫完之后,容予有些力竭,放下了手。陸識途也像是終于結(jié)束了什么酷刑似的,繃緊的身子放松了些,似乎舒出一口氣,額上有一滴汗珠滑落下來。 容予有些擔(dān)憂:“很疼嗎?” 陸識途似乎暫時說不出話,并沒有看他,只搖了搖頭,唇色泛白。 無論多么擔(dān)心,這種事容予也無法以身相替。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這一切便是陸識途注定要付出的。 容予只伸手拭去他額頭上的細(xì)汗,道:“可以了。剩下的便是我之前告訴你的那些法訣,磨過七七四十九天,它便會成為你的本命劍?!?/br> 容予站起身,繼續(xù)道:“之后,依靠它的劍氣,你便能夠在體內(nèi)重塑靈根?!?/br> 陸識途頓了頓,抬頭看向容予。容予以為他哪里有困惑,忙俯身去聽。 卻只聽陸識途輕聲道:“四十九天……都見不到師尊嗎?” 容予有些詫異,笑道:“無妨。后面的事,你自己一定能夠完成,無需我在旁,不必?fù)?dān)心。” 陸識途默了默,神色毫無變化,似乎并沒被這話安慰到。但他也沒再開口,只一瞬不瞬地看著容予,像是要將容予的面容牢牢記在心里似的。 從冰心壺中出來之后,容予將那玉白的壺拿在手中,輕輕摩挲了一下上面浮雕的山川湖泊,有片刻出神。 而后,他將冰心壺妥帖放在偏房桌上,掩去其上靈力,將其化為普通酒壺的模樣,又設(shè)好保護(hù)結(jié)界,這才離開了偏房。 他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小道童們在院子里忙忙碌碌地來回搬運(yùn)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熱鬧得很。 容予看得一頭霧水,隨手拉住一個問道:“講講,這什么情況?” 被他拉住的小道童剛要往門外跑,累得氣喘吁吁,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道:“長老,這、這都是秉真長老、送來的東西,都是煉丹用的,說是您要的。長老若無其他事,我就、先去搬了,他們在外面都、忙不過來了。” 容予:…… 他怎么就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呢…… 果然,在看見煉丹房里整整齊齊一字排開的六個大丹爐,以及庫房里堆到天花板的各色材料之后,容予沉默了。 門派有多摳門他是知道的,煉丹材料再怎么著也不可能給分這么多,容百川這怕不是把秉真峰的東西也全搬過來了吧…… 所以都說了他什么都不缺了好嘛! 不過,緊接著,最后一個小道童帶進(jìn)來了一塊玉簡以及一道傳訊符,一并遞給了容予。 傳訊符上大概描述了“問心”的制作工藝,包括怎么處理瓊枝、怎么燃燒、在什么時機(jī)下讓材料混合等等。 根據(jù)這些描述,容予完全確認(rèn)了當(dāng)時下毒的就是江自流沒錯。 接下來,傳訊符里還有一句話:“阿予若真要研究制丹之法,我將這些年搜集到的秘法悉數(shù)給你復(fù)刻了一份,順便將你在藏書閣的權(quán)限升了一級。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你可以多方取經(jīng),采眾家之長,必能受益匪淺?!?/br> 容予眼神一亮,頓時有些激動。這還真是他現(xiàn)在正好需要的東西!雖然這位師兄講話真的很像發(fā)布任務(wù)的npc,但是屬實(shí)貼心! 他此次想要煉丹,目的之一是想為陸識途重塑靈根保駕護(hù)航。將劍氣納于體內(nèi),危險至極,容予必須為他想些辦法護(hù)住心脈神魂。在外有法器冰心壺,在內(nèi)便需要服丹藥。 此外,他還有另一個目的。先前和容百川討論瓊枝那一次,容百川隨口提過一句,凌霄峰那邊最近一直在消耗一些特殊的靈草靈材,都是一些很少有人用的東西,甚至有幾樣與魔界相關(guān),似乎是在給江自流制一種丹藥。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容予隱約覺得這事不太對勁。況且他現(xiàn)在算是和江自流正面剛上了,江自流后期肯定還會針對他倆搞事情,不能不防。 原著里,江自流此時已經(jīng)再次洗筋伐髓,成了單火靈根的天才,境界也已經(jīng)到了金丹后期,諸事順?biāo)?,萬人追捧。他后宮也收了幾個漂亮姑娘,可以說感□□業(yè)雙豐收,妥妥的人生贏家。因此,也完全沒有“邪里邪氣的丹藥”這一出。 但如今的江自流,以三靈根之軀修煉,勉強(qiáng)用丹藥才堆上了金丹期,又用著完全不合適的《天流火訣》,修煉毫無進(jìn)境,甚至心態(tài)失衡,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可以說倒霉透頂。 好不容易仙劍秘境得了一把名劍“烽煙”,還被陸識途的光環(huán)壓下去了。況且,容予知道,他拿到“烽煙”之后也完全不會有半分助益,反而要小心被它反噬——烽煙乃是當(dāng)初戰(zhàn)場上將士手里的名劍,最是正氣凜然,若被心術(shù)不正的小人拿到,不僅不會有所助益,還容易動搖心境。 也正是因?yàn)槿绱?,容予才放任江自流去拿到了這把劍,給陸識途拿金吾不禁夜騰出地兒來。 這樣一來,諸事不順處處倒霉的江自流,那真是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所以容予私下里要了一份他所用的材料名單,準(zhǔn)備好好研究一下,防范于未然。 冰心壺之中,陸識途已經(jīng)逐漸進(jìn)入了一個玄妙的境界。 他仿佛正閉著眼,卻什么都能看得清,身前身后,頭上腳下,一切的一切。他仿佛已經(jīng)神魂離體,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自己,又仿佛只是在靜坐著想象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