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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帝笑了,不算李稷,諸多兒子中,他最喜歡的便是李耿了,心思單純,最重要沒有半點奪位的心思,而且也是個聽話孝順的孩子。 他看了看自個面前的紅燒rou,伸手端起放在了李耿面前:“父皇記得你愛吃rou,今兒做的rou菜不少,隨你高興吃?!?/br> 李耿眼睛都亮了,雖說父皇從小便有些寵愛他,但在他記憶中還沒有過把菜端到他面前吃,他是個受寵若驚,很開懷地說:“謝謝父皇,兒子定把這紅燒rou連rou帶汁都吃干凈嘍?!?/br> “你干脆把盤子也吃了?!标愒嫘Φ馈?/br> 剛喝一口湯的惠帝給這話弄笑了,許是喝湯的緣故,直接嗆著了,嗆著笑著然后咳起來。 “姑父?!标愒锨?,目露擔心,接過張忍手上的錦帕遞給惠帝。 “父皇?!崩罟⒁采狭饲?,滿滿的擔心。 只有李稷,坐在那,像個沒感情的機器,面無表情的,連個眼神吝嗇的都沒給。 惠帝用帕子捂著嘴,依舊咳著,甚至有些急喘了,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咳著喘著,很難受的樣子。 “陛下?!睆埲滩换挪幻δ昧藥琢:谏幫?,畢恭畢敬送到惠帝嘴邊,陳元趕忙遞上一杯溫水。 惠帝張嘴吃了那幾粒藥丸,張嘴去喝陳元手上的水,這時一個猛咳,一口鮮血,他像是一口氣沒提上來,眼睛一翻就此歪在了椅子上不省人事。 “父皇!” “陛下!” “姑父!” 李稷終于有反應了,視線投過去,水波一樣的漂亮眼睛滿了疑惑和驚懼,也就一瞬,他立刻起身跨步過去。 “來人,快叫御醫(yī)!”李耿哭喊道。 “殿下莫慌,叫神醫(yī)來便可?!睆埲坛雎暤?,他還算冷靜,“陛下吩咐的,他身子的事切不可聲張?!?/br> 李耿慌的直哭,陳元也是個驚慌失措,但倒還有兩分冷靜,把頭點點,道:“張忍,姑父如何吩咐的你便如何去做,快,人命關(guān)天!” 這句“人命關(guān)天”像是一個利器,穿透了李稷的耳朵,嗡嗡的,他怔了怔,撞開陳元和李耿往惠帝跟前湊,惠帝嘴角是血,眼睛緊閉,臉色蒼白,他心頭一緊,竟有一股擔心從心底升來。 月牙掛在夜空,像是把天空燙了個鐮刀似的形狀,李稷站在窗邊,月光照出他緊鎖的眉頭和他這個年紀少有的沉重表情。 陳元把父皇的病癥給他細說了,大概是沒想到,李稷一時間竟不知他該是什么樣的心情。 他自認為應該是高興的,畢竟一直都盼著他死,甚至在過去某段時間里動了親手殺死自己父皇的念頭,可真到了死亡邊緣,他卻沒有半點愉悅。 陳元放輕腳步走到他跟前:“放心,姑父暫時沒事?!?/br> 李稷皺著眉頭看他,戾氣和力氣都像是被什么東西抽走了,輕著聲音:“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大夫。” 他只當陳元這話是寬慰。 陳元抿唇沉默,剛才他偷偷問了系統(tǒng),惠帝還能撐半年左右,實話不能說,只道:“神醫(yī)說的?!?/br> 李稷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極慢地“哦”了聲,眼神里似有什么閃過,陳元敏銳的捕捉到,卻沒點破,縱然李稷嘴上一千一萬個說厭惡自己的父親,但那血濃于水的親情是真切的,聽到自己的父親得了危及生命的重病,想必是誰多少都會有些動容。 陳元明白李稷的嘴硬心軟,也看出他的擔心,便又道:“明天一早就能醒來,不如你回去睡覺吧。” 李稷移開視線,沉默著,好一會兒才說:“三弟都在,我這個當哥的哪能那般不懂事?!?/br> “那小子聽完神醫(yī)的話,早歪在榻上打盹了,”陳元說,“要不,咱們也去榻上躺躺?” 李稷垂下眼,半晌才道:“也好?!?/br> 他哪里躺的下,哪里睡得著,心情說不出的復雜,此刻他有些恨自己的心軟了,他沉著臉靠著陳元,因心里的煩亂,不由自主的攥住了陳元的手,更不自覺的使了些力度。 陳元給李稷抓疼了,卻沒把手抽回,坐直上半身,另一只手捏他臉一下:“使這么大勁做什么?” 李稷松了松手,心不在焉的說道:“幾更天了?” 他覺得今晚的夜特別長。 “不知道?!标愒獊磉@兒這么久,對這里的計時還是不習慣,此刻他腦子里盤算著下次該在空間買個手表的。 一直候著的張忍上前恭敬回道:“二殿下,子時已過?!?/br> 李稷坐在那不動了,渾身透著泄氣,冷冷清清的,讓人不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 陳元撓撓頭,內(nèi)心感嘆自家小子外表冷酷無情說話句句扎心,實則是個嘴硬心軟的傲嬌貨,知道父皇沒多少時日活了,定是擔心,或許還要如同李耿那樣大哭一場呢。 “哥,我睡不著?!崩铕㈤_口了,聲音悶悶地,真像是要哭,“我出去走走。” 言畢,起身便大步朝外走去。 陳元無奈,拿上披風:“我陪你。” “你,”彼此沉默在院里石凳上坐了一會兒,陳元忍不住開口,但開了個頭便沉默,而后一聲嘆息,“我都擔心的要死,更別說你們當兒子的了?!?/br> 李稷看他一眼,強自笑笑,有意表現(xiàn)地不在乎:“我不是李耿?!?/br> 陳元張張嘴,心里罵道:“你他大爺?shù)木妥煊舶?!”他又嘆口氣,然后說:“姑父的身子病成這樣,不僅瞞著,還每天那么辛苦上早朝批閱奏章,這么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上天未免太殘忍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