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夜繡紅楓
若他一直冷著臉,沈靈溪便一直在心中戒備著,可他突然溫柔起來,倒讓她摸不準他要做什么,索性又故伎重施。 “頭好疼!”她捂著頭,皺眉做痛苦狀。 她確實是有些頭疼的,任誰喝了半天的酒,也會頭疼的。 “那便歇著吧?!蹦街畻鞣鏊酱策吿上拢槐凰@一招搞得無奈了:“明知道不好受,為何還要與他們一起胡鬧?” “剛剛不是說了,無聊啊!”沈靈溪躺在床上,嘟嘴望著慕之楓,本來嘛,誰讓你這么多天都不出現(xiàn),她瘸著腿無處可去,自然會無聊。 “便這般離不開我?”慕之楓心內一喜。 “讓我回醫(yī)館也行啊?!鄙蜢`溪卻沒考慮他的感受,直接講出心中所想。 “回醫(yī)館安慰玉郎中?”慕之楓的語氣還算溫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憤怒,沈靈溪是個順毛狗。 “玉郎中是玻璃心,不用把他當男人看。”沈靈溪聽出他的醋味,極不耐煩道:“哎呀,我頭好疼?!?/br> 見她擺明了不想再談,慕之楓嘆了口氣:“那你便歇著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br> 他竟真的起身要離開,沈靈溪情急之下扯了他的袖子。她是不想談,可不意味著不想見他。她知道他忙,不想擾他,也不想像怨婦一樣纏著他。可是現(xiàn)在他來了,轉眼便要走,她怎么都覺得不值。 慕之楓側目,便見她小手拉著自己的袖子,揚著小臉,嘟嘴不語,卻滿臉的幽怨。心立時便軟了,長嘆一聲。自己這一生恐怕便被她吃定了。 “你睡,我在一邊守著?!?/br> 沈靈溪心中撲哧一笑,面上卻不敢顯露,只幽怨地點點頭,調整了睡姿。忽閃地長睫仿若蝶翅翩翩。手卻依舊扯著慕之楓的袖角。 慕之楓啞然失笑,他的丫頭,昨天還像運籌帷幄的女軍師,今日便像個無賴的撒嬌孩子??蔁o論哪一種,都讓他欲罷不能。 酒意襲來,醒酒湯不過讓她不那么難受,但睡意還是澎湃地卷著她入夢去了。可她的手握著他的袖角,睡得無比安心。 見她沉沉睡去,慕之楓輕輕扯了扯袖子,夢中她依然像只護食的貓,不肯松開。無奈他只得任她拉著,縱是再有天大重要的事情,他也只能先哄她入睡。 沈靈溪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對于睡前發(fā)生的事情,她的腦子又選擇了忘記。 慕之楓不在,這讓她有些懊悔,懊悔不該喝那么多酒。那么多天不見他,她其實是想念的。且她也知道,他來肯定有正事,若真有蔣浩所說,慕云城正在宮中籌備宴會,她少不得要與慕之楓計劃一番。 可惜,一切都沒說,都因為她喝多了。沈靈溪揉著頭,正見瓊芝進來,抱著一撂熨好的衣服,最上面是一方帕子。 “瓊芝,那帕子哪來的?” 瓊芝取了帕子遞給沈靈溪,福了禮才道:“昨晚小姐喝多了,拿了王爺?shù)呐磷硬磷??!?/br> 慕之楓的帕子?沈靈溪撫摸著這方普通的帕子,潔白的絲絹,金線滾邊,沒有余的裝飾。想想這小帕子每日都被他放在胸前,貼著他的體溫也是蠻幸福的。腦中靈光一現(xiàn),沈靈溪執(zhí)著帕子,吩咐道:“取絲線來,我要刺繡。” 這本是這身子原主的手芝,本十分精巧,是她最得意的手藝,只不過現(xiàn)在的沈靈溪幾乎沒有用到過,也沒有時間去繡什么。 眼下卻突然有了興致,想在慕之楓的帕子上繡些什么,讓他貼身收藏,就像她隨在他身邊一樣。他會喜歡嗎? 懷著忐忑的心情,沈靈溪吃過早飯便開始她的大工程。選定了絲線顏色,先在紙上繪了花樣,繪了至少幾十副,才終于選定了自己心儀的。 這一日慕之楓沒有過來,沈靈溪有些失望,看看繡了一半的活計,又動起針來,他不來也好,再一日便能繡好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瓊芝來勸了幾次,她才肯上床睡覺,可躺下后卻輾轉反側睡不著,總想著慕之楓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才不肯過來。 索性披衣起來又燃起油燈,繼續(xù)繡那方帕子。原來認真的為他做一件事,也是很幸福的。可是心無旁騖地一直微笑著。 沈靈溪坐在燈邊,一針一線勾勒著她想象的幸福。想象著慕之楓收到帕子時的表情。會夸贊她?她喜歡看他眉眼間的溫柔笑意。 深夜,慕之楓終于忙完了手邊的事情,出現(xiàn)在沈靈溪房里。他原來只是心中牽掛想來看她一眼。 進了屋,便見快要燃盡的油燈邊上,沈靈溪趴在桌上睡著了,慕之楓凝目,滿面憂心。他有些憤怒,這丫頭是存心要跟自己對抗嗎? 他越是讓她好好休息,趕緊將傷養(yǎng)好,她越要糟踐自己的身子。先是醉酒,此時又熬夜在弄些什么? 慕之楓凜著雙眸,輕輕抽出她手中攥著的帕子。 白絹帕子是他的?一角細細密密的繡著一樹楓葉?;虺然蚣t,細密的針腳,點綴著金線,每一片楓葉都似在陽光下閃著光。還有幾片似被秋風吹落,飄飛在空中,卻不寂寥,肆意而自由地飄在天際。那一樹楓葉仿似在燃燒,灼痛了他的眼。 傻丫頭在給自己繡帕子?慕之楓一時不知自己是何樣心情,仿佛心中某個很柔軟的地方被她觸動了。那里只有她,只容得下她。再無其他。 趴在桌上的沈靈溪不安地扭動了一下,慕之楓才收回了神思,將帕子仔細疊好,小心收入自己懷中。才俯身將睡熟的她抱到床上。 這一次他是再舍不得離開了,褪去鞋襪和衣躺下,摟著她安心地閉上眼睛。 早上沈靈溪睜開眼睛時,慕之楓的俊臉便正在眼前,他的瞳仁漆黑而明亮,那仿若璀燦的星空中,只有一張迷糊的臉,是她。 她在他的眼中,他的眼中只有她。 這似乎是清晨最幸福的事了,沈靈溪盯著他的瞳仁暗自陶醉,不自覺地伸出毛手,捧住他的臉頰,微涼卻是她最喜歡的觸感。 “早!”她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