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醒來的時(shí)候，他已不見，一柄短劍放在枕上。

    紅色魚皮劍鞘，金色劍柄，上面鑲嵌著綠松石，抽劍出鞘，劍鋒凌厲寒氣逼人。

    拿在手中比劃幾下，很襯手很輕松。

    笑著正要起身，紗隔外有人問道：“郡主可起了？”

    “晴香？”福靈笑問道，“你怎么來了？”

    “大將軍一早派人過去，接了奴婢過來侍奉郡主?！鼻缦阏f著話捧了衣裳進(jìn)來，笑問道，“難不成郡主以后就宿在軍營里了？”

    “才不是呢。”福靈咬一下唇說道，“我昨夜沒回去，是因?yàn)橛幸??！?/br>
    晴香長長哦了一聲，過來侍奉她穿衣。

    “府里怎么樣了？”福靈問道。

    “不太好?！鼻缦銚u頭，“徐夫人病情加重，程夫人懨懨的，雨香過去找她也不搭理，耀文與耀章一邊一個(gè)作陪，玉茹姑娘哭哭啼啼得自責(zé)，說呂大人受傷都是因?yàn)樗??！?/br>
    “呂大人如何？你們可去看過？”福靈忙問。

    “我與墨香去看過了，大將軍已派了軍醫(yī)過去為他療傷，箭矢已經(jīng)拔出，好在未傷及要害，軍醫(yī)說養(yǎng)些日子就好?！鼻缦阏f道。

    福靈點(diǎn)頭：“吃過飯就回去吧，這些人一個(gè)個(gè)的，都得安撫。”

    晴香笑道：“郡主如今對(duì)府里的事也太上心了?！?/br>
    “我自然得上心，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备ｌ`蹙眉道，“省得頭疼。

    ”

    “大將軍有頭疼的毛病？”晴香忙問。

    福靈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老毛病了，我想著讓他心情舒暢少cao些心，是不是就會(huì)慢慢好起來？”

    “府里有郡主與二夫人，大將軍不用cao心，可軍營里的事，誰人能替？”晴香問道。

    “手下的人能干，分好工各司其職，他不就輕松了？”福靈道，“皇伯父就很輕松啊，將朝中事務(wù)交給相國與各位大臣，自己聲色犬馬逍遙快活。”

    “可是，百姓都說他是昏君呢?！鼻缦阈Φ馈?/br>
    “也是啊，依明庚的性情，大概做不到那般逍遙?！备ｌ`嘆一口氣

    穿好衣裳出來，他正坐在案前看書，福靈驚問道:“何時(shí)進(jìn)來的？”

    “有一會(huì)兒了?！彼ь^看著她，眼眸清亮，閃著異樣的光。

    福靈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心里偷偷嘀咕，他都聽到了？

    他突然起身，幾步來到她面前，猛然抱起她進(jìn)了寢室。

    晴香慌忙躲了出去。

    他將她擱在床上傾身而來，唇密密堵上她唇，舌尖頂開她的牙齒，粗魯?shù)们忠u而入。

    福靈腦子里一片空白，暴風(fēng)驟雨已席卷而至，仿佛在風(fēng)馳電掣的馬背上顛簸，又仿佛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上起伏，先是恐懼后是新奇最后攀上云端山尖，迷離忘返。

    許久回復(fù)神智，偷偷睜開眼，他正看著她。

    慌忙閉了眼，他在耳畔輕聲得問：“嚇著了？”

    她搖搖頭，他低聲說道：“你不用管徐夫人與程夫人的事，讓她們自己了結(jié)?！?/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他又道：“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的頭疼，心緒激蕩郁結(jié)難解的時(shí)候才會(huì)發(fā)作，我甚少有那樣激烈的情緒?！?/br>
    她又點(diǎn)點(diǎn)頭，他再度傾身而來，啞聲問道：“怎么不敢看我？”

    她羞臊得蜷住身子，嘴硬說道：“又不是妖魔鬼怪，有什么不敢的？”

    他眼中含笑，親吻著她的手背，又是一番輕憐蜜愛。

    出寢室已近午時(shí)，晴香只得再度服侍她沐浴更衣。

    用午飯的時(shí)候，福靈依然通紅著臉。

    “那把短劍襯手嗎？”他問道。

    福靈點(diǎn)頭，小聲道：“我很喜歡。”

    “過會(huì)兒我教你舞劍?！彼f道。

    福靈有些猶豫：“可是，修誠哥哥說，這么大才練，有些遲了。”

    “不遲?！彼f道，“我為你畫了幾幅劍譜，簡單易學(xué)攻擊力強(qiáng)，你學(xué)會(huì)了可以防身?！?/br>
    福靈雀躍起來，伸手道：“讓我瞧瞧。”

    “先吃飯。”他責(zé)怪看著她，“早飯就沒吃?！?/br>
    “那能怪我嗎？”福靈小聲嘟囔，“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就發(fā)了瘋……”

    他輕咳一聲，想說什么，卻抿了唇。

    福靈看他不慌不忙，奇怪問道：“你今日不忙？”

    “我想陪陪你?！彼粗?/br>
    福靈咬唇一笑，臉又紅了。

    用過飯仔細(xì)看他畫的劍譜，乃是毛筆畫就，每一幅圖只有寥寥幾筆，一個(gè)扎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手持短劍比劃著招式，旁邊有文字注解，簡單易懂。

    福靈照著比劃一陣，挫敗得扔了劍，跺腳道:“看著簡單，做起來卻難?！?/br>
    他過來撿起短劍遞給她，兩手從身后環(huán)住她，手把手得教她，福靈學(xué)會(huì)一招，已累得額頭冒汗，噘嘴埋怨道：“累了，腰酸背疼的，都怪你?！?/br>
    “那就明日再學(xué)。”他拿去她手中短劍，用一塊帕子仔細(xì)擦拭。

    “咱們回府去吧?！备ｌ`扯一扯他的袖子，“在軍營里都不敢出門。”

    “為何不敢？”他站起身，“我?guī)愠鋈プ咦?。?/br>
    “那么多人看著呢，我不要去?！备ｌ`扭著身子。

    “那就不去。”他抬手撫上她得鬢發(fā)，“臉又紅了?！?/br>
    福扭著臉不看他：“閑雜人等不是不能進(jìn)軍營嗎？我為何能進(jìn)來？”

    “你不是閑雜人等?！彼J(rèn)真說道。

    福靈欣喜看著他：“為何？”

    “你是這座城的女主人，自可隨意來去?！彼诱J(rèn)真。

    “那……”福靈歪頭看著他，“既然是我的地盤，我瞧瞧去?！?/br>
    他牽了她手向外，軍營十分開闊，一排排的營房整齊排列，若等待號(hào)令的戰(zhàn)士，中間幾座帳房巍然矗立，若指揮若定的將軍，大小幾座校場(chǎng)內(nèi)喊聲震天，馬廄相連成片，后面是天然的草場(chǎng)做為馬場(chǎng)，成片的胡楊林做為邊界，一直延伸至天邊，福靈笑道：“如此闊大雄壯，確實(shí)是你的手筆。”

    “較之京畿營如何？”他問道。

    “此處氣勢(shì)如虎，那里已成病貓?！备ｌ`毫不客氣。

    他揚(yáng)了唇角，指著高臺(tái)道：“我?guī)闵先デ魄?。?/br>
    “不了。”福靈眼巴巴得，“站那么高，人人都能瞧見我，下回再說?！?/br>
    他牽著她手向前，不時(shí)有巡邏的士兵路過，瞧見二人身影便遠(yuǎn)遠(yuǎn)停下躬身施禮。

    福靈遙遙擺手，小聲笑道：“原來他們會(huì)躲著我，不會(huì)讓我不自在，我以為人人都像廖恒那般嬉皮笑臉，嘴不饒人?！?/br>
    “他是假文士，真無賴?！彼麚u頭輕笑。

    福靈拊掌道：“好一個(gè)假文士真無賴，形容他最貼切不過?！?/br>
    他笑意更深：“等來他的消息，我們就回家去?！?/br>
    “我說呢，閑著也得賴在軍營，原來是在等他的消息?！备ｌ`笑道。

    他點(diǎn)點(diǎn)頭，要說什么，駱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遞過一封公文。

    他接過去打開來一瞧，沖駱駝擺擺手，駱駝忙忙退下。

    他看著福靈，輕輕搖頭。

    “怎么了？”福靈忙問。

    “廖恒說沙匪既除，他明日就從玉門關(guān)出發(fā)回轉(zhuǎn)?！彼f道。

    “他若是對(duì)獨(dú)孤娘子有意，就會(huì)逗留不歸，如此急不可耐回來，可見是不成。對(duì)嗎？”福靈問道。

    他嗯了一聲，無奈道：“我盡力了?！?/br>
    “我倒想見一見獨(dú)孤娘子，問問她打仗那么厲害，為何攻不下一個(gè)廖恒”福靈笑道。

    他看著她：“不是一回事?！?/br>
    福靈哦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他沒有回答，牽起她手道：“走吧，陪你回家?！?/br>
    回到府中進(jìn)了上房，福靈說道：“你去瞧瞧徐夫人與程夫人，我去看看修誠哥哥?！?/br>
    他皺了眉頭：“為何要分開？”

    “去嘛去嘛?！彼扑?，“上回非讓我一起去，結(jié)果場(chǎng)面難堪，我后悔死了?！?/br>
    “我跟你一起去看呂修誠，回來后我自己去看她們，你在房中歇著。”他提議。

    “分開不是快些嗎？看過他們回來，就剩了你我?！彼龘u著他手臂。

    他嗯了一聲，指指她道：“當(dāng)著他的面，不許那么叫他?！?/br>
    “知道了。”她笑道，“我叫他呂大人，行了吧”

    到了呂修誠的宅院外下了轎子，門人領(lǐng)進(jìn)院門，繞過影壁，就見正房外站著一個(gè)書童，看到福靈前呼后擁的，知道來者身份高貴，忙忙迎了上來躬身行禮，福靈說聲免禮，晴香在旁道：“這位是福靈郡主，你叫什么？”

    “小的叫做金貴，是呂大人的書童?！苯鹳F更加謙卑，“郡主請(qǐng)。”

    福靈跟在他身后往里走著，問他道：“你怎么在門外站著？可是呂大人有客？”

    “玉茹姑娘在?！苯鹳F忙道，“小的知趣，躲了出來。?！?/br>
    福靈哦了一聲：“那我來得不巧了?！?/br>
    “郡主大駕光臨，怎么會(huì)不巧？”金貴笑道，“呂大人昨夜里還念叨呢，說郡主怎么也不來看看他。”

    福靈心中愧疚，忙笑道：“昨夜里府中忙亂，今日剛安穩(wěn)些，我趕緊就來了?！?/br>
    “玉茹姑娘來了好幾次，剛親手喂呂大人吃過藥。”金貴笑道。

    說著話進(jìn)了房門，福靈在外坐了，金貴進(jìn)了寢室，喚一聲呂大人說道：“郡主看你來了?！?/br>
    沒有聽到呂修誠答話，福靈忙問：“可是睡著了？別叫醒他，我明日再來。”

    “大人，大人……”金貴一連聲叫著，已是帶了哭腔，“大人他不見了，剛剛還好好得躺著呢?！?/br>
    福靈站起身一個(gè)箭步?jīng)_了進(jìn)去，床上空無一人。

    金貴摸著被褥道：“還是熱的呢。”

    “是不是在家里躺得悶了，想出門走走？”福靈忙問。

    “他的傷很重，還下不了床?！苯鹳F哭道，“小的守在門外，沒見他出去過，玉茹姑娘也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