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從前的從前
京城,鼎盛中心大廈寫字樓。 啪啪啪! 廖學飛放下手里的方案,走出辦公室,拍了拍巴掌,吸引到連續(xù)奮戰(zhàn)多日的屬下注意力。 “恭喜大家,我們的新零售平臺順利完成!現(xiàn)在,立刻,馬上,不管你們回去睡大覺也好、到酒吧嗨也好,又或者去k歌慶祝,總之五分鐘之內,我不想看見有任何人還留在公司!” “老板萬歲!” 滿眼血絲的員工歡呼著收拾東西,飛快地狼奔而出。 根本不用五分鐘,所有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凈。 廖學飛搖頭失笑,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隨手打開電腦桌面上的企鵝音樂,選擇新歌隨機播放。 然后“啪”地點燃一支香煙,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繁華夜景,怔怔出神。 盡管已經(jīng)晚上十點,但附近的寫字樓里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每天晚上9點以后,也是廖學飛思路最活躍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個日子,他都在這奮戰(zhàn)到凌晨??山裉焱砩?,他卻難得的沒有心情工作。 打從上大學開始算起,到現(xiàn)在來京城已經(jīng)整整十三年了。 在京城摸爬滾打這么久,從最開始的一文不名,到現(xiàn)在掌控資金過億的新概念零售線上商城,買房買車,廖學飛自問已經(jīng)可以算是成功人士了。 但人生就是這樣,你得到的時候,也會失去很多東西。 三個月前,他和認識16年、戀愛15年、結婚7年的老婆戴琳正式分居,明天就是兩人約定辦離婚手續(xù)的日子。 廖學飛清楚地記得,那天他陪戴琳逛街、買了一堆東西,本來還好好的,到吃飯的時候,戴琳還在纏著問吃什么菜、這件衣服好看嗎,而廖學飛自己則在忙著用手機瀏覽文件、回復工作郵件、和投資人進行溝通,忙得不可開交。 突然在那么一瞬間,他爆發(fā)了! 老子忙的跟狗一樣,你還在叨逼叨,就不能安靜一會? 不同于之前的無數(shù)次爭吵,當戴琳再次哭著問他是不是不愛自己了。廖學飛用特混蛋、特冷血的語氣回答“都他媽成年人了,別整天愛不愛的,成熟一點。”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刻戴琳看著自己的眼神。 從那天之后,兩人唯一聯(lián)系過的一次就是約定辦理離婚手續(xù)的時間。 “一把年紀了,還矯情個屁?!?/br> 廖學飛收回思緒,掐滅煙頭,自嘲地笑笑。 兩人的愛情故事很簡單,沒有什么第三者插足的狗血劇情,就是在日復一日的創(chuàng)業(yè)壓力和生活瑣事中,磨滅了激情。 也許這就是愛情必然的歸宿吧,陪你走到最后的,未必是曾經(jīng)最愛的那個人。 就在廖學飛準備關電腦離開的時候,企鵝音樂跳到了一首新歌,從音箱中傳出的輕靈前奏,讓他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旋律很簡單、很簡單…… 一個干凈的男聲響起 “故事的小黃花, 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童年的蕩秋千, 隨記憶一直晃到現(xiàn)在, rui sou sou xi dou xi , souxi xi xi xixisou……” 就是這么輕快的旋律,直白的歌詞,卻讓廖學飛如遭雷殛。 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一齊涌上心頭。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間, 我怎么看不見……” 廖學飛和戴琳是高中同學,十六歲那年,他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黑小子,戴琳卻是班公認的班花。 兩人剛好是前后座,戴琳轉頭和同桌說話的時候,廖學飛剛好能看到她的側臉,挺翹的鼻梁、長長的睫毛…… 每次下課,廖學飛都能看到有人趁戴琳不在,悄悄往她的書里面夾小紙條。然后他就像做賊一樣,遮遮掩掩摸過去,又悄悄把小紙條抽出來丟掉。 直到有一次,被一個塞紙條的小子看到,把他狠狠揍了一頓,于是這個秘密終于被戴琳和班同學發(fā)現(xiàn)。 從那個學期開始,每天放學,廖學飛都會躲到戴琳回家路上等著她,然后兩人一起走到離戴琳家兩條街的胡同口。盡管和戴琳壓根不同路,但他卻樂此不疲。 那個時候也根本沒有什么娛樂,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南湖公園。所謂的南湖,其實只比池塘大一點,一眼能從這頭看到那頭,公園里面什么都沒有,除了廢棄的娛樂設施,也就幾張破椅子,一個生銹的鐵秋千,沒什么人來玩。 于是這個地方,成為了兩人的秘密據(jù)點。 冬天最冷的時候,廖學飛就把戴琳的手拉到自己棉襖口袋里,臉很冷,手很暖,心跳很快,一直坐到不得不回家。 風雨無阻。 “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 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高中畢業(yè),在問到廖學飛的高考志愿之后,戴琳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志愿部填寫了京城,盡管她不止一次說過自己想去海市。 畢業(yè)之后,廖學飛選擇留在京城奮斗,戴琳放棄了家里在南河安排好的機關單位,并為此和父母大吵一架。 創(chuàng)業(yè)最困難的時候,戴琳軟磨硬泡,從家里要來了起步資金。整整兩年,兩人沒有任何娛樂,下班就回到租住的小屋子,最大的奢侈就是周末去戴琳喜歡的后海小飯店,坐在靠窗位置,點一葷一素兩個菜…… 多年以前,廖學飛還沒有滿腦子投資、線上線下一體化、每日優(yōu)鮮、買房買車,一直堅信戴琳就是自己的世界,曾經(jīng)站在后海邊上大放豪言,賺到人生第一個一千萬就要帶她去環(huán)游世界。 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忘了這些,張口閉口現(xiàn)實、成熟、收入回報? 一到十一月就落葉滿地的南湖、搖晃起來吱吱呀呀作響的秋千和校園里清脆的下課鈴聲,似乎已經(jīng)永遠留在了記憶的角落,積滿灰塵。 原來一個人終究會活成自己曾經(jīng)最討厭的樣子。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2017年1月25日,大年二十八的深夜。 京城繁華商業(yè)區(qū),月租金逾30萬的高級寫字樓里,一個年過而立的男人像傻子一樣,聽著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曲。 忽然淚流滿面。 …… 26號一早,戴琳剛打開門,就看到廖學飛已經(jīng)站在公寓門口。 “這么積極?”愕然之后,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廖學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伊人,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她的眼角已經(jīng)爬上了細密的魚尾紋。 戴琳被他看的有些別扭,不自然地將發(fā)絲攏到耳后“趕緊走吧,我趕時間,辦完手續(xù)還要趕班機?!?/br> “還記得讀書那會兒,南湖邊上的秋千嗎?”廖學飛答非所問。 “?。俊?/br> “我買了跟你同一個航班的票,想回去坐一坐那里的秋千。” “廖學飛,你發(fā)什么瘋?南湖公園前兩年就拆了建酒店了。” “那過兩年咱們在酒店邊上自己修一座。” “神經(jīng)!你真要回南河?新零售平臺的項目不是正到關鍵時候嗎?” “明天大年三十了,壓榨了大半年,也該給大家放放假,不然得罷我工了。走,咱們也回家過年去?!?/br> “誰跟你回家過年,同航班我也不跟你同座。” “我買的頭等艙,別人會愿意換的?!?/br> “哎呀!你別拉我,還沒拿行李呢!” “我來拿!對了,戴琳?!?/br> “干嘛!” “你聽過《晴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