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燕返可歸?
松人抬頭一望,不由順著李西來的問題想下去,卻得不到結(jié)果。 李西來笑了笑,“這第二伙人,我想你應(yīng)該不想知道?!彼扇瞬皇巧底?,見李西來說的這般不明,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己人的問題:“國內(nèi)的人?你說?!?/br> 目光匯聚成線,李西來看到松人眼中潛藏的怒火,他即使不說,松人也會詢問光子。 李西來輕描淡寫吐出兩個字。“鬼神。” “什么!” 松人大驚失色,拍桌而起,茶杯跳高三寸,里頭茶水濺濕矮桌,緩緩流淌下草席。 李西來雙眼一瞇,看來九鬼神流,在日本的勢力,遠(yuǎn)比自己想象的要恐怖的多。 “鬼神,鬼神!為什么他們要這么做?他們難道不怕么?”松人似在自問。 李西來道:“就是九鬼神流,他們不知如何得知紅會的人捉了光子,鬼神b1前去交涉,被我聽見,他們似乎想要搶人,不是保護(hù)光子回國,而是和紅會一樣,想拿捏住光子,行使不可告人的目的!” 松人道:“你怎么聽見的?”李西來笑道:“我自有我的方法,若無長處,焉何行這千里之遙?” 松人默然,李西來道:“后更有鬼神太龍,幸好張英合出面,擺平那人?!?/br> 松人面上沉黑不見,微有些泛白?!疤?,半年前,還與我共論茶道。”李西來見此,粲然一笑。 “這兩撥人,正是罪魁禍?zhǔn)?!”李西來擲地有聲。 廳內(nèi)寂然無聲,李西來小口飲茶,片刻?!斑@些人,還不知自己犯了何罪?紅會一方,定有報償!” 李西來目露兇光,或許現(xiàn)在他還做不到,但總有一天,紅會會毀在他手里。 因為他們瞎了眼,做了錯事,就會遭到滅絕的懲罰! 松人抬頭望了眼意氣風(fēng)發(fā)的李西來,輕笑一聲,又搖了搖頭。 九鬼神流,自日本是個漁村時,便已出現(xiàn)傳承,它們分量之重,即使是天皇,也動之不得。 “如何?”李西來自然不知,他望著松人,意思不言而喻,他想讓松人叫九鬼神流付出代價! 松人叫人換茶,李西來點點頭,不再多問。 兩杯茶間,氣氛恢復(fù)和睦,方才的事,仿佛未曾發(fā)生一般,松人對李西來,好感頓生。 “李小弟,我并不是個迂腐的父親,你為了光子受過的苦楚……”李西來揮手:“甘之若飴?!?/br> 松人道:“我不會阻止?!崩钗鱽硇α诵Γ骸澳阆攵嗔?。” 松人笑道:“這里魚龍混雜,青天白日烏云不散,李小弟你既然無父無母,不如一同回國,我想光子一定會很高興?!彼扇艘环靡?,意在拯救李西來于水火之中,同樣還體貼為他創(chuàng)造環(huán)境。 想必過個幾年,兩方不出問題的話,李西來將是山田家的女婿。 松人不是那種野心勃勃之輩,他是個知足的人,李西來很在乎光子,他就很開心。 光子作為利益的籌碼犧牲,那是松人不想看到的,他心里只希望光子過上普普通通的生活,那是他的愿望。 不然,七竅玲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九年前,九鬼神流之主鬼神龍王有感天地異象,親臨之景,歷歷在目。 但松人拒絕了,龍王礙于櫻凜背后的天皇,也沒有強求,只是嘆息七竅沾灰,玲瓏蒙塵, 可真是那樣嗎?光子是七竅玲瓏,就非得走那條路不可? 松人含笑注視李西來,良久,李西來搖頭。 “哦?我能否冒昧一問,那光子在你心里,是個什么位置?!?/br> 這個問題,李西來早已想通,他燦然一笑,正想回答,內(nèi)室卻傳來聲音?!安灰也灰裉熳?。” 櫻凜笑著勸道:“別擔(dān)心了,你父親我知道,他肯定會勸你的李哥哥一起走的?!?/br> “他……不會跟我們走的?!?/br> 聲音頗大,松人也聽見,這時他再問李西來:“你也聽到了,再過兩個時辰,我們就該走了。”李西來點頭。 見李西來面上毫無異色,松人也吃不準(zhǔn)這小子的想法,難道是欲擒故縱,但那眼底深處的坦然卻又不像。 喝完茶,吃了頓家常飯,席間四人緘口不言,山田夫婦眼神偶有交匯,李西來兩人低頭吃飯不語。 人去宅空。 李西來躺在棧木床上,旁邊的桌上,有兩套嶄新的衣服,是兩人下午定制,新衣上有個鵝黃色的香袋,也是兩人挑好,明日拜會張守玄的禮物, 然而東西不變,只剩一人。 凝視手中淡青色香袋,李西來微有些出神,這是光子臨走前給他的禮物,可惜他沒有值得相送的東西。 宛如雨后天空般清新的色彩,點綴著朵朵淡粉的櫻花,櫻花呈飄落之姿,好似秋天萬籟俱靜,人去樓空的凄涼,卻又隱喻秋后花落果結(jié),收獲之時的喜悅。 兩顆小拇指般大小的明珠串在兩頭,在黑夜中散發(fā)著柔和的熒光,細(xì)細(xì)感受,仿佛還有幾分肌膚的暖意。 深深一嗅,醉人的芬芳讓李西來微一恍神,那是光子身上的香味,櫻花盛開的芳香。 翌日,將枕邊香袋與紫珠小心收好,李西來洗漱完畢,換好新衣,嘴角勾勒出幾抹笑意,大步出了門。 一路走向形意門,人還未到,門也未見,精神抖擻的呼喝聲傳入耳中。 一排青年整齊站定,刻苦練功的畫面,浮現(xiàn)于李西來腦海,再進(jìn)幾步,果不其然。 愈發(fā)靠近,有人來問,李西來報出張英合名號,那弟子瞬間收起輕視,神色恭敬,一溜小跑進(jìn)去報信。 張英合帶笑走出,那報信弟子跟在身后,面上帶著驚愕神色,方才他一進(jìn)去告知,正和周天霸一家吃早飯的張英合居然沒讓他領(lǐng)人進(jìn)來,而是自己親自來迎。 這種待遇,好似幾天前他師傅周天霸,那時張英合前來拜會,吃中飯的周天霸立馬放下碗筷,帶齊老小迎接。 見李西來臉色如常,眼中卻有些低落,張英合想起昨日光子已隨父母回國的消息,出聲安慰道:“悲歡離合,人之常情,李兄弟還需看開些?!?/br> 李西來笑了笑。“我已經(jīng)功成圓滿,哪里會不開心呢?”張英合便帶李西來進(jìn)了形意門。 入了大廳,內(nèi)有一張八仙桌,靠后墻正中位置,算是主位,坐著一粗豪漢子,便是形意掌門周天霸,李西來其實見過他,之前在佛山,那次武術(shù)大會,周天霸曾親自到場。 只是此人身為形意掌門,居然僅僅是個明勁小成的武者,和張英合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周天霸左側(cè)空著,看來是張英合的位置,右側(cè)則是個比張英合歲數(shù)小些,勉強健體的年輕人,長得和周天霸有七分相似,應(yīng)該是周天霸的兒子。 周虎旁邊是周天霸的妻子,再后則是兩個小兒子。 一桌五人,俱都放下碗筷,饒有興致的盯著李西來。 張英合開口介紹:“周師傅,這是李西來?!眱鹤又芑⒑闷嫱麃恚钗鱽肀人〉枚?,怎么會讓張大哥如此看重,對張英合此人,他剛來之時,周虎年輕氣盛,還對父親隆重接待有所不滿,但僅僅半日過后,周虎那叫一個心服口服。 “早聽過英合提過你,今天終于來了,吃早飯了嗎?沒有來坐?!敝芴彀阅樕蠏熘市θ?,親身而起。 李西來道謝,不失禮數(shù),他臉上并無倨傲神色,但同樣沒有因形意掌門的動作,而感到受寵若驚,他滿臉淡然,蓋因?qū)ΜF(xiàn)在的李西來來說,明勁小成,不足為提! 周虎瞧得驚異,換做以前,他恐怕已經(jīng)怒斥此人不尊重父親,不尊重形意門掌門,可現(xiàn)在此人能得他內(nèi)心敬服的張英合如此對待,周虎心中暗道:難道這個歲數(shù)偏小的孩子,本事極大? 周天霸也是一愣,往日里哪個年輕人見了他,不恭恭敬敬?雖說現(xiàn)在張英合不知強出他多少,但周天霸也是心中服氣的,他明白自己和張英合的差距,凡骨與天骨,豈能相提并論? 不過李西來嘛,平平無奇,出了長相出眾些,憑什么敢如此淡然? 周天霸心思一轉(zhuǎn),微生出一絲不滿,心中已有定計。 他帶笑走來,滿臉熱情,張英合奇怪的望著周天霸,李西來同樣有些摸不著頭腦。 周天霸腳步不停,熱切的握住李西來雙手,看那模樣,似乎是要親自領(lǐng)李西來入座,這等待遇,張英合都未曾享受過,畢竟周天霸和張英合兩人,雖然張英合武道一路走了很長,但周天霸年紀(jì)擺在那里,他,是個前輩! 前輩自然有前輩的風(fēng)范,再怎么被后輩所折服,自己的面子也不能丟,不然以后怎么見人? 可現(xiàn)在周天霸,似乎完全放棄了面子,對著十來歲的孩子,如此熱情,幸好在做都是家人,或是心中有節(jié)的君子,如若不是這樣,傳出去,恐怕有損形意門的形象。 形意門的形象重要嗎?萬分重要!對周天霸來說,那是值得付出生命維護(hù)的東西,明末傳下來的形意門,距今接近三百年,周家祖輩付出無數(shù)心血,才在江湖上立起這塊招牌。 周天霸身為后代子孫,現(xiàn)在都未曾為這塊招牌增添光彩,哪里來的膽子,敢讓這塊招牌蒙塵? 他要是那樣做了,有何面目去見傳給他形意門掌門的老父,以后死去,有何面目去見周家的列祖列宗? 然而今天!周天霸不想要面目,也不想在乎形意門的形象了! 三百年的招牌,完全無法相提并論,兩者壓根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與之相比,簡直猶如云泥之別! 列祖列宗的心血,更是一個笑話,他今天如果成功,必將成為形意門中第三顆閃亮的明星。 因為挖掘之功,他就算混吃等死,這第三顆明星,鐵定是他。 那為什么是第三顆?因為前面兩顆已經(jīng)有人了,第二顆是開創(chuàng)形意門的祖師,而這第一顆,就是促成他發(fā)掘之功! 擁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驚世駭俗之天賦的天人! 周天霸四十余年,從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緊張、害怕、喜悅,萬般思緒一股腦涌上來,促使這個形意門的現(xiàn)任掌門,立足不穩(wěn),毫無所謂形象,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周天霸抬起頭,死死盯著李西來,那眼中的神采,讓李西來心中震怖,讓旁觀的張英合,心中驚恐。 “爹,你怎么了?”周虎上前扶起周天霸。 周天霸猛然回神,將那些神采收進(jìn)眼底。 張英合先一步回神,拍了拍李西來肩膀,兩人四目相對,眼里俱都有些駭然神色。 邀李西來落座,周天霸面色恢復(fù)如常,李西來兩人也笑著吃早飯,唯有周虎,隱約感覺剛剛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 堂堂形意門掌門,居然和一個孩子握手后,直接摔倒在地上,難道是飯沒吃飽? 周虎席間不時傳遞眼神,似要開口詢問,兩次過后,被周天霸桌底一腳直接踢老實。 周天霸吃了兩口,笑道:“英合,這位李兄弟,不知是何方人士?” 張英合道:“我是在佛山認(rèn)識的李兄弟?!闭f完望向李西來。 李西來瞄了周天霸一眼,他心里猜了個大概,方才周天霸握住他的手,不可名狀的捏了幾下?!盁o父無母,無門無派。” 周天霸大喜!他又旁敲側(cè)擊張英合幾句,敏銳發(fā)覺張英合居然不知道李西來的可怕之處。 喝粥的間隙,周天霸偷瞄了眼張英合,不知道是這張小子早就明了,故意向他打哈哈,還是真?zhèn)€是不曉得。 “這摸骨之法,歷代都是親傳掌門以選良才,看來是張掌門還未曾傳給張小子?!敝芴焖贾链?,喜形于色,碗里的白粥,一時間香甜到不可莫名。 吃了片刻,周天霸突兀起身,他看向周虎?!昂煤媒哟齼晌毁F,不能怠慢,為父去看看你爺爺?!?/br> 周虎點頭,張英合也沒有懷疑,形意門老掌門現(xiàn)在還在世,周天霸早晨隔三差五便去看望,再正常不過。 周天霸輕道聲失陪,便離席,李西來瞧著那尚自顫栗的背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