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太累了,做夢吧
沒有回應(yīng),像是陷入最美妙的夢境,無論旁人如何呼喚,也絕不會從夢中醒來。 生地?此時再看,李西來心中發(fā)憷,這哪里是生地? 奇花異草,蔥郁老樹,綠樹紅花,生機勃勃,然而,沒有一只自由的生靈。 遑論牛羊,就是生命力最強的老鼠,無處不在的蚊子、蟑螂、螞蟻,半分影子都沒有。除了死寂,唯有死寂。 李西來背起白若,在山頂一步步前行,不敢深入生地,只能沿著邊緣,摸索前進。 大蛇在另一邊跟著,眼中嘲笑意味更重,好像要看看,李西來能夠堅持多久? 死地會死,尚能感覺到痛苦,生地同樣會死,卻是一睡至死,連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走著走著,李西來愈發(fā)困乏了,或許金則強盛之時,他最不怕的,就是這種蠱惑精神的力量。 不過現(xiàn)在,他沒有明白,金則無法給他力量,能喚醒他一次,已是最后的顫動。 不知是不是幻覺,太陽總是高高掛著,不曾偏斜半分,好似沒有日落,它一直照耀著這片生地,賜予草木們無所不在的支持,也許正是這樣,一直存在的,就是最不用在意的。 花草樹木,無需爭奪陽光雨露,向上的意志逐漸磨滅。 這輪太陽,無私給予,無時無刻,每一棵樹,每一株草,都活的很好,哪里需要長那么高?長高也累?。?/br> “好累啊!”仿佛成為草木,陽光帶來的溫暖照進心底,‘躺下吧,躺下多舒服啊,又沒有危險,何必這么累?安心睡覺,美好的夢境在等著呢。’心里的念頭,催促著李西來放棄抗拒。 上眼皮與下眼皮一觸即分,不停交鋒,打得難解難分,興許不久之后,就將陷入永遠的死戰(zhàn)。 步伐漸漸放慢了,眼皮上似乎壓著三山五岳,每一次睜開都要耗盡精力。 初時李西來還能抵抗,到得后來,卻閉上了眼睛。 大蛇三角眼里戲謔的神色更重,它緩慢的游動,搖頭晃腦,好似等待著李西來昏睡的那一刻。 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沒有方向,沒有距離,心中的舒適竭力呼喚,想將李西來從黑暗中救走。 是啊,救走,接入完美的夢境中,不必受這種煎熬,無需忍受困倦。 在夢境里,他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所有希望的東西,都會實現(xiàn),都會得到。 但李西來,卻依舊走著,或許很慢,或許看不清前路,他心里始終有一個怪異的念頭,走! 大蛇的眼神,漸漸變了,那是貪婪與畏怯的結(jié)合,跟隨李西來走了許久,接近生死之地中真正的禁地。 遙遙一望,只見一尊凝固的雕像,矗立在死地之中,那雕像的頭顱正對,只差一厘就將進入生地。 雕像雪白,百丈身軀盤臥在地,三角眼大如西瓜,渾身每一片鱗片都有蒲扇大小。 大蛇見到那巨蟒,蛇軀顫動,蓋因在那雕塑四周,徹骨之寒凝若實質(zhì),即使是它這種在寒冷中游刃有余生存的生物,也無法經(jīng)受這種臻至極點的徹骨之寒。 大蛇微微抬頭,望著那巨蟒頭頂崢嶸,三角眼里盡是渴望,那丈長的龍角,是它一直渴求的目標。 但大蛇,已經(jīng)不敢再前進了,徹骨之寒的源頭,不是它能夠接近。 李西來仍舊走著,身處生地之中,徹骨之寒無法影響到他,但勞累感,卻強烈到無以復(fù)加。 死地邊緣雕塑,似是終點,又或是路標,它矗立著,與那漫天的風雪化為一體,讓人隱隱辨別不出,是否真實? 青光忽閃,有如幻覺,一明一暗,吸引著李西來的目光,好似一只飛蛾,義無反顧,撲向那微弱的光明。 李西來身子倒下,草地上仿佛出現(xiàn)無數(shù)只溫柔的小手,撫慰他的疲倦,化解心中抗拒,留在這溫柔之中。 背負白若,李西來伸手,盡力在草地上蠕動,一點一點,向著那忽閃青光前進。 身下的土地并沒有傷到他,盡是溫順的小草,掠過體表,帶來難以言喻的輕柔,驅(qū)散李西來身體中的疲勞,讓他感受到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好似回到母親的懷抱,不用想也不用做,閉上眼,最是安詳。 李西來拒絕了這份安詳,否定了這份好意。 終于,在大蛇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李西來趴伏的身子,來到死地雕塑之前,忽閃青光之下。 青光的面目,原來是一只飛蛾,青色的飛蛾,閃爍青光,保持著飛翔的姿勢,直面巨蟒,離那死地,只有一厘。 盤臥高昂頭顱的巨蟒猶如燈柱,飛蛾便是那顆發(fā)光的燈泡。 但這燈泡真的太小了,飛蛾甚至不如巨蟒一片鱗片的百分之一,可這燈泡的光芒,卻籠罩巨蟒全身。 飛蛾身下的草地,比生地任何一處都要繁茂,因為這里,是睡得最舒服的地方。 草地之中,又有一微弱青光,和飛蛾交相輝映,李西來用盡最后的力氣,撥開草叢,找到那顆空蕩的蛾繭。 青色的蛾繭,十分樸素,頂部有一個小口,是化身飛蛾時留下,握住繭子,困倦一時強烈數(shù)十倍,眼眸合上。 …… 夢。 美夢,很美,不愿醒來,但現(xiàn)實一直存在,終究會醒,徒留茫然。 噩夢,恐懼,深夜驚醒,沉寂的黑夜中,無依無靠的恐慌籠罩心湖。 春夢,留戀,關(guān)鍵時候,人卻醒了,余留嘴角一抹苦笑。 意義不明的夢,做過就忘,因為它沒有意義,不會存在于記憶之中,只是因為要做夢,于是做了。 李西來分辨不出,這個夢,究竟屬于以上哪一種? 天青無云,陽光大好,森林之中,鳥獸競相奔走,生機勃發(fā),無需贅述。 李西來四處游動,沒錯,就是游動,他仿佛沒有重量,也沒有形體,入天遁地,不過一念之間。 只見他一念動,飛上高空,再動,與曜日作伴,如此接近這顆亙古不變的火球,卻未曾感受到熾熱。 念頭一轉(zhuǎn),遁入地底,熔漿在身邊冒泡,李西來卻如意游動,直入地心。 將就接近時,一聲婉轉(zhuǎn)獸鳴如在李西來耳邊乍響,地心微震動,熔漿歡欣鼓舞,這個世界的主人,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