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這是司命一脈的徽記,唯有拜入其門下,以太衍宗秘法烙下此徽記于血脈,方能順利施展出。 “你果真是十一…”司擎喃喃道,目光難得泄露出幾分怔愣。 “司命門下謝微之,見過大師兄?!敝x微之俯身一禮,衣袍在風中翻卷,似要隨風而去。 司擎問道:“你的身體,如今可是已經(jīng)恢復?” 謝微之點頭:“機緣巧合有些機遇,撿回一條命?!?/br> 司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墓碑:“你來看乘云?” “我離開兩百多年,回來當然要見阿姐?!敝x微之笑笑,面對司擎,早已沒有了在乘云墓前的神傷。 浮夢樹下,是司擎最常來的修煉之處,便是因為這個緣故,乘云才會被葬在這里。 她那么喜歡她的大師兄,臨死前心心念念著他一定會來救自己,司擎也真的來了,可惜的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毒瘴淵中,她將謝微之交給司擎,求他將她帶回去,讓她回到人間。如果沒有乘云,謝微之一生大約都會困死在毒瘴淵,成為一只沒有意識的怪物。 謝微之被司擎帶回太衍宗,那時正是十一月,天空飄著薄雪,她便有了第一個名字,叫十一。 “你與從前,似乎很是不同了。”司擎確認了謝微之身份,見她舉止,終究忍不住感嘆一句。 謝微之笑笑:“都過了兩百多年了,見的事多些,想法不同,旁的自然也就不同了。倒是大師兄,還與多年前,一般無二。” 還是一樣的端肅正經(jīng)。 太衍宗歷代掌門多出東皇一脈,養(yǎng)弟子多以端方自持為本,養(yǎng)出一門的老古板和小古板。 當然,這些話謝微之只能在心里想想。 “你既然已經(jīng)祭奠過乘云,如今回歸宗門,應該先拜見過掌門?!彼厩娌恢浪闹性谙胧裁矗允且慌烧?jīng)說道。 于情于理,身為太衍宗弟子,謝微之應當拜見過掌門后再去向自己師尊請安。 “大師兄說的是,我這便前去掌教大殿?!敝x微之嘴角勾著笑,不顯疏遠也不會過于親近,正是恰到好處。 “我領你去。”司擎頓了頓,解釋道,“你多年未歸,宗門中許多禁制防御已經(jīng)更改,若是觸發(fā),未免麻煩?!?/br> 謝微之不無不可地點點頭,這么多年沒回太衍宗,她都快忘了掌門大殿向哪兒開,有個人帶路,自然是好的。 因著太衍宗浮空禁制,宗內(nèi)不可隨意御空飛行,兩人便一前一后,緩步而行。 一片沉默中,謝微之干脆從儲物袋中摸出酒瓶,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 只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司擎注意到她的動作,忍不住皺了皺眉:“此酒乃凡物,不含絲毫靈氣,飲下只會徒增體內(nèi)雜質(zhì),于修行無益?!?/br> 謝微之瞧他一眼,握著酒瓶含笑道:“大師兄,我喝酒又不是為了修行?!?/br> “那是為何?”司擎似乎不太明白這句話。 “自然是因為我想喝?!敝x微之理所當然道?!斑@世上,若是做什么都只為了修行,未免太無趣了些。” 司擎眉頭緊鎖,幾乎不敢將眼前散漫不羈的女子,和多年前那個清冷沉默的師妹聯(lián)系在一起。 要知道當年的太衍宗,門下最刻苦修行的人,便要數(shù)謝微之。 “我輩修道之人,自然要將精力放在修行之上,耽溺俗物,實在無益。”司擎簡短評說兩句,很有大師兄的風范。 謝微之懶懶地笑著,未曾與他分辯什么。這樣的話題,爭論起來,實在沒什么意思。她說服不了司擎,司擎也改變不了她,既然如此,還有什么爭論的必要。 “誒,師妹,你看,那個跟在大師兄身邊的女子,是誰?” 第67章 她像一只怪物,以血煞之氣…… 太衍宗的弟子服都是白色, 唯有袖口繡有代表不同主脈身份的徽記。 演武場上,皆著素服的少年少女各自練習術法,遠遠見到有兩道身影走近, 便有眼尖的小姑娘開口問出了這個問題。 “莫不是又是哪個附屬宗門掌門之女前來交流,非要大師兄相陪吧?”一脈的師妹偏著頭抱怨道。 “誰知道呢, 不過這一回這個,生得可真好看啊?!?/br> “哎呀,你別光看臉, 我輩修真者,修為才是最大, 否則到頭來,道侶風華依舊,自己卻成了紅顏枯骨,那有什么意義。”師妹嬌嗔道。 “自從掌教透露要讓大師兄接任我太衍宗下任掌門后,這些附屬宗門簡直像聞到了rou味兒的狗, 一個接一個地想往大師兄身邊送人,沒個完了?!?/br> 眼神機靈的少年蹭了過來:“依我看,咱們大師兄一心修煉,恐怕沒有結道侶的心思呢。這些漂亮姑娘的芳心, 真是錯付了?!?/br> “師弟, 人家愿意, 如何用你來管錯不錯付?!?/br> 幾個人嬉笑成一團。 “你們幾個小家伙兒, 胡鬧夠了沒?”年紀略長的女子走到他們身邊,無奈笑道。 少年少女趕緊站直了身, 齊齊恢復了端方姿態(tài),俯身行禮道:“乘玉師姐。” 乘玉搖搖手:“起來吧,你們的膽子越發(fā)大了, 連大師兄都編排起來,小心叫他瞧見你們修煉分神,再罰你們一遭?!?/br> 少年少女們立刻便鵪鶉一樣低下頭,誰不知道大師兄最是嚴厲,最厭弟子修煉分心。偏生少年人心性活潑,如何能做到靜如止水,因著如此,他們可都在大師兄手里吃過苦頭。 說話間,謝微之和司擎已經(jīng)走近,在乘玉的帶領下,演武場數(shù)十名弟子全部起身,面向司擎行禮道:“見過大師兄!” 動作整齊劃一,氣勢如虹。 司擎示意眾人起身,乘玉面上帶著淺笑,但目光落在謝微之臉上時,眸中不由劃過一抹疑惑。 為什么她會覺得大師兄身邊的女子,意外有些熟悉? “這是司命一脈大師姐,謝微之。”司擎簡短地向乘玉解釋一句。 “...十一師姐?!”聽完司擎的話,乘玉先是怔愣一瞬,而后失聲叫道?!澳闶鞘粠熃??!” 她上前握住謝微之的衣袖:“十一師姐,你怎么回來了?你這些年...還好嗎?” 乘玉上下打量著謝微之,誰都能看得出她此時的激動。 “她是誰?。俊边@個她,指的當然就是謝微之。 “司命一脈大師姐?我只知道,司命一脈有個脾氣很潑辣的三師姐,如何又冒出個大師姐來?” “而且乘玉師姐和她好像很是相熟?乘玉師姐不是東皇的弟子么?” 當著司擎的面,少年少女們不能正大光明地湊在一起八卦,便暗中以秘法傳音討論。 若是司擎知道宗門的傳音術被他們這樣用,臉色大約不會太好看。 面對激動的乘玉,謝微之著實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 “我是乘玉啊,當年的東皇小師妹,乘玉!”乘玉提醒道,“當日宗門大比,我和師姐還交過手呢,后來我們一起拜入了主脈!” 太衍宗的規(guī)矩,是每一年都會有一場宗門大比,唯有金丹以上修為才可參加。而宗門大比前二十,可以拜入太衍宗主脈,未入主脈的,不過是太衍宗記名弟子。 謝微之終于想起來了,她忍不住摸了摸乘玉的頭:“是你啊,那時候你還是個軟乎乎的小姑娘,如今都這樣大了。” 是啊,都過了三百年了,當初稚嫩的少女,也成了在師弟師妹面前頗有威信的師姐,謝微之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師姐,你的傷...”乘玉打量著謝微之,見她起色甚好,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浮月城一戰(zhàn),師姐金丹破碎,如今... 謝微之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我這些年有些際遇,如今修為已是恢復,不必為我擔心。” “那真是太好,吉人自有天相,師姐當日庇護了那么多人,天道也定有感觸,為師姐留下一道生機?!背擞衲樕贤赋鲎罴兇獾臍g喜。 謝微之想,人雖長大了些,性子卻還一如既往的天真,還是那個敗在她手下,當場委屈得大哭的小姑娘。 她拍拍乘玉的肩膀,調(diào)笑道:“你怎么比我這個司命門下的弟子,還要篤信天命?” 謝微之本就生得好,如今又覺醒了修羅血脈,眼波流轉,仿佛波光瀲滟,叫乘玉和一眾師弟師妹都忍不住看呆了去,她自己卻絲毫沒察覺到這一點。 司擎終于開口,打斷了兩人的敘舊:“之后更有機會敘舊,十一先隨我去拜見掌教?!?/br> 乘玉這才反應過來,謝微之多年未歸,此番歸來,第一時間自然該先去拜見掌門,也就是乘玉的師伯。 她點點頭:“十一師姐,我之后再去司命閣中尋你,到時可不要嫌師妹聒噪。” 謝微之笑道:“我此番回來,應該會在宗門留一段時日,你盡管上門便是?!?/br> 乘玉也笑起來,臉頰上出現(xiàn)兩個小巧的梨渦,很是可愛。 目送著司擎和謝微之走遠,四周在司擎面前乖得不像話的少年少女立刻上前,將乘玉圍在其中。 “師姐師姐,那位司命門下的大師姐,你為什么又叫她十一師姐???” “為什么我們以前從來沒見過她?身為司命大師姐,她為何會離開宗門?” “沒錯,如今司命一脈沒落,全靠云鸞三師姐一力支撐,這位大師姐為什么不回來?” “你們話真多,司命門下的事,與我們有什么關系呢?乘玉師姐,那位十一師姐生得著實好看,你快為我引見一二!”說話的不是什么少年郎,而是個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哎呀,你這小妮子,真是個小色胚!”她身邊一眾師姐妹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取笑道。 一片喧嘩聲中,乘玉好半天才止住他們的笑鬧:“平日叫你們修煉怎么沒有這樣勁頭,這一日日的,就知道八卦!” 她一個個地點過他們的額頭。 “乘玉師姐,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告訴我們吧——”小姑娘蹭到乘玉身邊,抱著她的手,膩著嗓子撒嬌道。 乘玉嘆了口氣:“這位師姐的事,要說起來,可就長了?!?/br> “那不正好,今日就聽故事,不用修煉了!”有少年不假思索道,惹得大家齊齊瞪了他一眼。 這樣的小心思,怎么能說出來呢。 幾個小姑娘紛紛祈求,乘玉拿她們實在沒辦法,只得道:“好吧,好吧,且讓我坐下來,慢慢與你們分說?!?/br> “十一師姐,便是在我太衍宗,也是極傳奇的一位人物。只是,時間過得實在太久,如你們這樣新近入門的弟子,自然也不會知道她。一切,還要從三百年前說起...” 三百年前,北境有一小魔宗,名為血溟,其宗主和長老于小秘境中意外得了幾滴遺留千年的阿修羅族人心頭血。 當時,阿修羅族人已經(jīng)在修真界絕跡數(shù)千年,只在古籍之中,還能窺得一點其血脈的威勢。 那樣天生繼承的血脈之力,讓在漫漫道途上掙扎的修真者,何其艷羨嫉妒。 魔修只在乎修為進境,不論手段,得了這幾滴心頭血后,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自是借此獲得阿修羅族的力量。 但不管使用什么方法,服下心頭血還是將自身血液替換,都未有效果,這么做的人,無論修為高低,最后的結局都不過是爆體而亡。 有了前車之鑒,血溟宗上下自然不敢再妄動。研究數(shù)年,他們想出了一個極其惡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