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黎沉默了兩秒，有些頭疼黎潔這跳脫的性格，想著改天一定要把她和溫淑湊一塊認(rèn)識下，也不知道誰能更勝一籌。

    黎潔和她一樣有暈車的毛病，這會又折騰了許久，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就著沙發(fā)床躺下了。

    明黎拿了身側(cè)的空調(diào)被給黎潔蓋上，房間里一時安靜下來，她看了眼客房緊閉的門，睫毛顫了顫，沒忍住緩緩地眨了一下眼。

    晚上霍昭定了醫(yī)院外那家私房菜，趁著時間還早怕下班的點堵車，霍昭開車停在了旁邊的公園處，說是先逛一逛。

    長輩們在前面走，明黎走在后面的中間，左手被霍昭牽著，右手被黎潔挽著，頗為艱難。

    霍昭看了一眼明黎，忍著笑看向黎潔，慢慢開口：“小meimei，你自己去玩，待會買什么我給你報銷，飯點讓你姐給你打電話行不行？”

    “行吧?！崩铦嵡f般不舍松開手，禮貌回了句：“謝謝姐夫?！?/br>
    黎潔一走，明黎感到輕松了許多。黎潔比她矮上一點，表面上是挽著她手，實際上整個人幾乎都靠在她身上，雖然看著瘦瘦的，但咯得她居然還有點麻。

    霍昭換了一邊，走到方才黎潔的位置，低垂著頭給她揉了揉小臂，調(diào)侃道：“你meimei這性子有點野?！?/br>
    “現(xiàn)在的孩子不都這樣?！泵骼璧土说皖^，剝開霍昭的手，“長輩們還在前面，你好好走?！?/br>
    霍昭悶悶笑了下，站正了身體，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公園不大，逛了會就到了回到了原點，兩家長輩腳步停在了湖邊的座椅上，明秀雅看了眼后面的兩人，順嘴問道：“你meimei呢？”

    明黎應(yīng)道：“她玩去了，待會吃飯喊她?！?/br>
    明秀雅嘟囔了句：“這孩子太頑皮了。”

    “活潑些好，姐妹倆都安靜家里就不熱鬧。”霍慎笑著接了句嘴。

    “這倒是。”明秀雅抿唇笑了下，挽著黎智博的手坐下了。

    三個人坐在一排，霍昭拿出手機，給他們拍了張照，“我拉了個小群，叔叔阿姨不嫌棄的話可以進來聊聊天?！?/br>
    “不嫌棄不嫌棄?！泵餍阊判睦镌缇捅P算著加個霍昭的微信，這下對方提了出來順勢回道：“咱們幾個本來就該整個群。”

    明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隱晦地看了一眼霍昭，對方安撫性地朝她微微點了下頭。

    沒逛多久，明秀雅就將明黎二人打發(fā)走。

    霍昭走在明黎身側(cè)，彎腰從草地里撿了顆石子放在手心掂量，脫離了長輩的視線，兩人都輕松了不少。

    明黎看著遠(yuǎn)處的人工湖，沒忍住回憶了下：“江川有很多池塘，活動中心那樹壇里有很多舊瓦片，敲碎了可以拿來打水漂?！?/br>
    她虛空比劃了一下，彎腰做出投擲的動作，補充道：“我玩這個很厲害，可以一連大六七個水漂，土話叫什么——過江之鯉？”

    明黎笑了下，又反駁自己：“可能也不太對，河面不寬，可以漂到對面。”

    霍昭學(xué)著她的動作，微微彎腰，瞇了瞇眼視線落在湖面上，抬手將石子投擲出去，但結(jié)果并不如明黎描述的那樣，反而只聽到“咚”的一聲，石子墜入了湖水里。

    “這樣的石子肯定不行?！泵骼栌直葎澚讼?，給他解釋：“得是那種薄片兒才好?！?/br>
    霍昭淡淡嗯了聲，轉(zhuǎn)而問她：“你小時候還玩什么？”

    “其實也沒什么能玩的，但姑姑不準(zhǔn)我在家里呆著，因為她開了牌桌嘛，怕影響不好?！泵骼枞鐚嵒卮?，“大部分時候在老楊家里寫作業(yè)補課，也有時候會去山上玩。”

    “初春的時候山上有蕨菜，大概三月份左右的時候，掐嫩的苗回家可以做菜，也有竹筍，那種剛剛抽條的，不是冬天那種埋土里的冬筍，是那種嫩條條?！泵骼瓒紫律碜?，照著霍昭的膝蓋比劃了下，“大概這么高，底部沒有進化成竹條的都可以拔了?！?/br>
    霍昭扶了她一把，沒說話繼續(xù)聽她講。

    “夏天吃的可就多了，山里各種野果子到了七八月就熟了，江川這邊不種板栗樹，要放在常市呢，山上大片大片的板栗樹和茶樹，每逢八月中還有一個特別的果子，叫八月炸?！泵骼栎p輕嗯了聲，補充道：“顧名思義，就是到八月成熟后會炸開，外表有點像紅薯，炸開后里面的果實是白色的，有很多籽，印象里沒什么味道，不過太久遠(yuǎn)了我也記不住了。”

    明黎踩著鵝卵石鋪的小道，一邊走一邊回想：“秋天基本就是收獲的季節(jié)了，什么都有，沒什么特別記憶深刻的，不過放學(xué)的路上有那種野生的樹莓，可以摘了拿回去洗了吃，雖然基本上摘了就吃到嘴里去了，留不住的，盡管這樣卻也沒見誰得過什么大毛病。”

    “冬天的話可以吃秋天儲存在地窖里的紅薯，等到初雪過后的紅薯會格外甜，地窖里也很暖，我姑姑家里就有一口地窖，拿來放蔬菜，以前我不明白為什么土豆不能放里面，直到后來看到它們在里面發(fā)了芽?！?/br>
    “發(fā)了芽的土豆不能吃?！泵骼杼ь^看他，順口反問：“你知道的吧？”

    霍昭輕聲笑了笑，“你童年生活挺豐富的，我小時候外公家里有一顆老楊梅樹，唯一的樂趣就是等楊梅熟了外婆給我做點零嘴，不過不能上樹，因為會弄得身上很癢，最主要還是上面很多蟲?！?/br>
    明黎拖長了音喔了聲，又說：“以前姑父會帶我們?nèi)ネ诙S，在竹林里，找那種蹦起來的土包?！?/br>
    “那舅舅呢？”霍昭問。

    “老楊啊，老楊在他房子里給學(xué)生們補課唄?！泵骼璐穑骸八@人老軸了，補課又不收錢，所以鎮(zhèn)上的人就送些東西給他，什么瓜果蔬菜，雞鴨魚rou反正沒短缺過他的?！?/br>
    霍昭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像是無意般順口問她：“那聽來還挺不錯的?！?/br>
    明黎看向前方，幾只小鴿子正停在座椅前的一對男女面前蹦來蹦去，也不怕生，女生笑著給它扔了片小面包，她目光有些渙散，輕輕嗯了聲，“那時候沒什么快樂或者難過的概念，現(xiàn)在想想，應(yīng)該還算是比較幸福的?！?/br>
    霍昭揉了揉她腦袋，替她將一縷散亂的發(fā)絲別到耳后，語氣有些輕卻透著認(rèn)真：“那挺好的?！?/br>
    那些他不曾參與的時光，他的姑娘也沒有過得太差。

    第75章 親吻   淡淡的，如蜻蜓點水，稍縱即逝。……

    霍慎只在北京呆了兩天, 和明家的人談好兩個小輩的事情后就自己訂了機票回去。

    而明黎父母和黎潔在北京呆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才離去。

    將他們送到機場，明黎這才松了口氣。

    霍昭遞了瓶檸檬水給她, 語帶關(guān)切：“你要不去考個駕照吧，考了駕照以后就不會暈車了?！?/br>
    “歪理?！泵骼杼撊醯爻冻鲆粋€笑, “咱們都是醫(yī)生，說這些?！?/br>
    假期還剩一天，霍昭開車來的，下午也沒什么事，兩人不急著回去。

    機場外很多飯館, 但明黎此時胃里翻涌根本吃不下什么東西, 這邊空氣也不太好, 霍昭從路邊推著車的小販那買了一袋橘子, 給她剝了個仔細(xì)去了橘絲遞到她唇邊。

    明黎下意識咬了下去。

    溫?zé)岬?，柔軟的觸感一瞬間從霍昭指尖傳到腦神經(jīng)，像是觸電般他猛地松手，明黎意識混沌，被他動作驚了一下送開口，那瓣橘rou就這樣直直落到地上——

    “我....”

    兩人異口同聲開口, 這話剛開了個頭卻沒法結(jié)尾。

    明黎對上霍昭有些窘迫的目光, 卻忽地笑了。

    他們一路走到至今，說起來居然只止步于擁抱和牽手，純潔得不像兩個成年人。

    霍昭被她這淺淺地笑聲弄得有點燥意，他背過手無意識捻了下食指，裝作無事發(fā)生般咳了一下：“胃口好點沒？”

    明黎嗯了聲，拿過他手里的橘子自己動手含了片，用舌尖抵著橘瓣出汁, 含糊道：“早點回去吧，機場附近空氣不好?！?/br>
    霍昭似乎是笑了下，短促的一個鼻音。

    明黎下意識摸了摸耳垂轉(zhuǎn)過身，聲音有些悶：“不走嗎？”

    “我去開車?！被粽褢?yīng)她，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轉(zhuǎn)而去了停車場。

    直到聽到腳步聲一點點遠(yuǎn)去，明黎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了前方走著的霍昭身上。

    明明她已經(jīng)不是十五六歲的年紀(jì)了，可有些時候卻仿佛還是當(dāng)初坐在教室里連目光都不敢交匯的少女。

    國慶假后這周日要補一天班，兩人又回歸到了忙碌之中。

    除去上班期間正常的交流，下班后明黎會和霍昭一起走回小區(qū)，平靜的日子里翻不出一絲風(fēng)浪。

    “沒想到陳放居然放棄了來這邊工作的機會。”霍昭牽著明黎的手，正是下班的點，兩人一同走在回小區(qū)的路上。

    明黎略微沉吟，問他：“陳放沒和你說他和他太太的絕美愛情故事？”

    霍昭搖了搖頭，不明所以。

    “他太太......”明黎開口想解釋，怎么念太太二字怎么別扭，干脆換了個稱呼：“他和朱娜娜認(rèn)識挺有意思的，別人是英雄救美，他那是美救英雄，陳放性格屬于不爭不搶那種吧，書呆子，高中的時候經(jīng)常被班上的人欺負(fù)，朱娜娜幫了他不少次?！?/br>
    明黎頓了頓，繼續(xù)說：“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分開了，結(jié)果大學(xué)后兩人意外又重逢了，總之頗有點命中注定的意味，我和陳放是大學(xué)同學(xué)，他的故事我們都聽爛了?！?/br>
    霍昭帶了點疑惑問她：“他還和你們講這個？”

    明黎抿唇搖了搖頭，一邊回他：“我們一開始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學(xué)院里也有幾個女生追陳放，當(dāng)時以為他單身來著，后來還是一次晚會聯(lián)誼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喝得有點多，大家起哄讓他打電話給他女朋友來接，然后朱娜娜就來了，登場那叫一個帥。”

    “一個能把喜歡和厭憎表現(xiàn)得很淋漓盡致的女生。”明黎補充了一句，“挺鮮明的性格?！?/br>
    霍昭微微額首，沒有發(fā)表看法，轉(zhuǎn)而換了個話題：“我快生日了?！?/br>
    明黎愣了一下，一時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

    “十月十五，下下周二。”霍昭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明黎在心底應(yīng)了句，面不改色哦了聲，問：“怎么突然說這個？”

    “我看了一下排班，那天不是我們的夜班，所以——”霍昭笑了下，“我親愛的未婚妻要跟我一起過生日嗎？”

    明黎覺得掌心有點熱，微微抽了下手，應(yīng)了聲好。

    “我知道你生日是冬月初二。”霍昭突然說，目光停駐在明黎臉上，對方眼里似乎帶了點詫異。

    在明黎還未開口問時，他率先解釋道：“以前咱們一塊填表時看到了?！?/br>
    明黎覺得自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咬了咬下唇，狀若隨意般問：“那你知道是公歷還是舊歷嗎？”

    霍昭握住明黎的那只手加了兩分力，說出來的話有些懶懶散散：“我都說是冬月了，那能是公歷嗎？”

    回答有些出乎明黎的意料。

    江市里大多數(shù)人的生日都是以公歷算，現(xiàn)在仍用舊歷過生日的實在不多。

    霍昭說得漫不經(jīng)心，可明黎卻覺得自己有些失聰。

    她知道霍昭是喜歡自己的，藏在細(xì)枝末節(jié)里的關(guān)心和在意偽裝不出來，且對方也不屑于去做這種事。

    但至于霍昭說得動心很早，明黎只偏信了幾分。

    直到霍昭這句話輕描淡寫地講出來，明黎才恍若間明白，原來在她孤注一擲的暗戀時光里，對方也無意識地在意著她，和她做了相同的事。

    明黎突然覺得一股澀意涌上鼻尖，她掩飾性地抓了下發(fā)尾，故作輕松道：“原來你這么早就喜歡我了?！?/br>
    霍昭的目光從那句話后就沒有移開過，他眼里盛了兩分緊張，藏在了笑意后面，調(diào)侃般地接話：“是啊，我都說了，我很早就喜歡你了?！?/br>
    街道兩旁的碎燈因國慶的緣故都換上了小紅旗，只有樹上還零零散散掛著一些燈管，但好像壞了不少，放眼望去只有幾個還頑強地發(fā)著光。

    明黎輕輕吸了下鼻子，突然有種想要將自己過往晦澀心事和盤托出的沖動。

    但霍昭沒給她這個機會，他將外套脫了給明黎披上，繼續(xù)說：“你知道我那條朋友圈是什么意思嗎？”

    明黎意識還沒回籠，只下意識順口接：“哪條？”

    “回國發(fā)的那條?！被粽颜f，一邊將手機打開，給她又看了一下那條配字是兩個時間點的朋友圈。

    “這張照片，我輾轉(zhuǎn)了很多次，換了幾個手機，都沒有將它弄丟?！被粽涯抗饴湓谇懊娴慕值?，聲音有些飄：“這是你們拍畢業(yè)照那天，我站在教務(wù)處門口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