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胡遙偃旗息鼓,霍昭站起身,笑了下似提醒般道:“我上去了。” 明黎和胡遙起身,給他讓道。 “居然是鋼琴!” “天啦,霍醫(yī)生真帥!” “......” 聲音傳來的同一瞬間明黎目光落在了舞臺上,幾名工作人員搬了一臺電子琴在舞臺中央。 胡遙嘖了兩聲,給明黎解釋:“本來是想整個鋼琴的,但搬過來太遠了,又怕磕壞,租的不劃算?!?/br> 明黎微愣,隨著霍昭落座,熟悉的音調響起,她的思緒不免有些混亂。 “這是鋼琴入門必學曲,我記得霍昭也會。”記憶里溫淑曾經提了一嘴。 她不怎么聽歌,更遑論被冠以高雅的鋼琴曲,唯一知道的幾首調子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 是《致愛麗絲》。 心跳得很快,禮堂變得很安靜,周遭的閑話一點點退去,好像她耳邊只剩下霍昭的彈琴聲。 明黎心間隱隱浮上一個大膽的猜測。 第83章 徐濤 而我喜歡的人,卻好像沒有喜歡過…… 霍昭好像, 在一點點地補足她年少時的遺憾。 之前只是隱隱閃過這個念頭,但一系列事情串聯(lián)起來,就與過往歲月里的一些碎片重合起來。 所以他是怎么會想到這個事情的? 明黎迷茫了一陣, 等到霍昭從禮堂舞臺走回座位,思緒才被他拉回現實里。 “音質差了一點?!被粽押υ谒磉? 拿了個橘子在剝。 負責采購的人估計是個很會挑東西的前輩,薄薄的橘子皮,里面的橘瓣散發(fā)出清香,白色橘絲很少,粒粒飽滿。 明黎目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沾了一點橘皮滲透出的汁水, 在白熾燈下那一處黃得格外明顯。 她聽到自己輕輕嗯了聲。 “我會的東西不多, 就小時候跟著溫淑一起報過興趣班學了幾年, 其實有些生疏了?!被粽阎鲃咏忉尅?/br> 明黎揣著那點疑惑,平靜著問出聲:“怎么突然想到要彈琴?” 他笑了下,聲音有些悶,混在嘈雜的聲音里,兩人隔得近,霍昭微微側頭過頭與她說話:“追女生手冊上寫, 要向對方展示他的魅力, 我想了想,就這個還能拿出手了?!?/br> 對方這話說得太不正經,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耳側,帶著一股癢,明黎沒忍住縮了縮脖子,面不改色哦了聲。 霍昭悶悶笑了聲,沒再逗她。 時間倒退回前兩天。 徐濤到北京出差, 那天明黎的晚班,于是兩人約了個飯局,結果飯吃著吃著,徐濤覺得不夠味,逮著他去了燒烤攤。 “唉,自從在質檢那邊上班后,我就沒碰過燒烤的味兒了?!毙鞚帜脙纱蟠疚寤╮ou,吃得滿嘴都是紅油。 霍昭擰了瓶啤酒,笑了下:“又不是不可以吃?!?/br> “唉你不懂?!毙鞚龜[了擺手,“有些前輩就是覺得這些不衛(wèi)生,看到我們吃就要批一頓?!?/br> 霍昭回他:“衛(wèi)不衛(wèi)生你們還不知道嗎,這有什么好批的?!?/br> 兩人坐在大客間的后面,但這會也沒什么人,說話就隨意了許多。 徐濤喝了一口啤酒,和霍昭絮絮叨叨地吐槽一些工作上的瑣事,對方神色沒有絲毫不耐煩,就像過了十多年再見他還是那個他們可以相信的霍班長。 “怪想你的,這么多年沒見著,當初聽說你和明黎訂婚了,我還真有點感慨?!毙鞚L嘆了口氣,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目光有些放空,“而我喜歡的人,卻好像沒有喜歡過我?!?/br> 霍昭沒接話,撥了一下鐵爐子的控火開關,將火調小了一些,上面的鐵板上烤著牛rou,混雜著guntang的油層滋滋作響。 “我覺得我這人其實也不賴?!毙鞚W哉f,“長得也不差,更何況我們還是一直是同學呢?!?/br> “你說,怎么就被周文律這小子截了胡?”他聲音有些哽咽,桌子上的啤酒瓶已經空了大半箱。 霍昭淡淡嗤笑了聲,站起身想要拿開他面前的酒瓶。 “別,讓我喝,好久沒能和人這么說說話了,難得遇到班長你?!毙鞚龜[擺手,護食似的一團抱住面前的啤酒瓶,繼續(xù)說,“其實這么多年我早就看開了?!?/br> “一直以來我太規(guī)矩了,喜歡人也不敢說。”徐濤道,“以前她生日的時候,借機挑了個八音盒,里面放《致愛麗絲》的那種八音盒。” “我挑了好久啊,才挑到這么一份合心意的禮物?!?/br> 他說:“我想著,她既然是學音樂的,應該就挑點這類相關的禮物,那時候我爸媽又不怎么給我零花錢,我還查了好久什么曲子適合表白呢?!?/br> 徐濤笑了下,可能是被辣到了,抹了抹眼角滲出的一點淚,繼續(xù)道:“我那時候不知道她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后來畢業(yè)后我也沒敢跟她告白,再后來就是從別人那里知道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我就想不通到底是誰?!毙鞚嗔艘豢诰疲皼]想到還是咱們學校的?!?/br> “你知道不,周文律是那一屆的文科狀元?!?/br>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皺著眉似乎有些搞不明白,悶悶道:“你說這兩人怎么會認識的?” 霍昭搖了搖頭,淡淡道:“感情這種事誰知道呢?” 徐濤釋然地笑了,也道:“是啊,誰說得清呢?其實我已經不喜歡溫淑了?!?/br> 說這話時他神情看起來很平靜,嗓子有些沙?。骸拔野謰屵@幾年一直在催婚,高中的時候不允許我談戀愛,大學要我好好努力,畢業(yè)了又想我快點結婚,你說人這一輩子,到底是怎么樣才對?” 霍昭皺了皺眉,似乎是想勸一句,徐濤卻率先搶了話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樣的?!?/br> “霍昭,你知道嗎,高中的時候我退出競賽,因為爸媽告訴我競賽會取消加分,讓我不要干沒有收獲的事,我聽了,因為我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我沒必要忤逆他們?!?/br> “大學的時候,我想學法律,但是我爸媽告訴我法律這一門,如果沒有關系就一直在底層,咱們江市又不是什么大城市,沒那么多官司,我肯定不好就業(yè),到時候可能淪落到每天管管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們家不窮,父母是單位公職人員,想事情比我想得要長遠,那時我只是覺得好像他們說得對,況且我也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專業(yè)?!?/br> “于是我聽他們的選了個文職類的專業(yè),畢業(yè)后去考公,和他們一樣成為了公職人員。” “但是我好像一直以來,都沒有自己堅定地選擇過?!毙鞚行┻煅剩拔矣袝r候就在想,我當初喜歡溫淑,究竟是喜歡她,還是她身上那股生機勃勃的肆意勁?” “但是這些不重要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br> 霍昭扶了他一把,還是開了口:“其實現在也不晚,你還年輕,可以選擇過你自己的人生。” 徐濤苦笑了下,長嘆一口氣,喝了一口霍昭遞給他的檸檬水,淡淡道:“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斬不開我和父母的羈絆。” “他們從小就對我很好,我也不能讓他們失望,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工作結婚生子,人這一輩子無論怎么過,不都是一輩子?” “不對。”霍昭冷聲打斷他說話,語氣格外嚴肅,“你覺得現在這樣,難道不是混日子嗎?既然過的不開心,為什么不換一種生活?” 徐濤擺了擺手,卻岔開了話題:“來,這個韭菜拌蛋味道不錯,你藏一口。” 說著就拿筷子夾了一大串要放到霍昭碗里—— “徐濤!”霍昭皺著眉,用筷子打開他的筷子。 “班長,算啦?!毙鞚α讼?,“什么時候我想換換生活,肯定會告訴你的,現在我們不談這個,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不說這些破事了,影響你心情?!?/br> “來,和我說說,你是不是在高中就對咱明黎有意思了?”徐濤從記憶里翻出一些碎片,斟酌了一下,帶著懷疑問出聲,“我記得你曾經說喜歡乖點的,該不會就是說明黎吧?” 他瞇了瞇眼,毫不在意地將筷子上的韭菜放到自己口里,嚼了兩下似乎清醒了不少,一瞬間加大了音量看著霍昭道:“真有你的,原來早有圖謀?。〔贿^我覺得明黎和乖也沾不到邊啊。” 霍昭無奈地笑了下,對方實在不想說,他勸也沒什么用,淡淡嗯了聲,解釋道:“其實那時候只是隱隱有好感,至于乖——” 霍昭聲音微頓,腦海里瞬間浮現出少年時明黎的模樣,穿著長禮的校服,長發(fā)及肩,戴著一副半金絲框眼鏡,處事干凈利落,任誰看了不贊嘆一句三好學生。 他笑了下,道:“明黎性格還不好嗎?” “額?!毙鞚X得自己被無形中秀了一手,自嘲地笑笑:“我的,別秀了哥?!?/br> 他這話說完,又沒忍住問:“那你那時候還出國?這隔了這么多年回來居然追回了,要是沒追到不得成遺憾?” 霍昭和明黎的事在a班不是什么秘密,知道訂婚的人不在少數,眾人覺得意料之外的同時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好像這兩個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難免有些唏噓。 “我如果為了她不出國才是錯誤的?!被粽训?,“為了一層隱隱存在的好感,而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對那時的我們而言都不是件什么正確的事。” “當時的我不可能會為了她放棄深造的機會,換成她也一樣,更何況如果當時她知道我為了她放棄這個機會,她也不會和我在一起。” “我們之所以會走到一起,除去彼此喜歡以外,更多的還有彼此了解,知道對方會做出什么選擇并理解?!?/br> 霍昭抿了口酒,慢慢講訴:“年少的感情太單薄了,我們都是理智的人,高中根本不會談戀愛?!?/br> “至于遺憾這種事,如果她找到了喜歡的人,我肯定也會祝福她,我肯定也會釋懷?!?/br> “那你還挺幸運的?!毙鞚袊@一句。 霍昭笑笑,不想過多解釋,兩個人走到一起,哪里是幸運兩個字就能解釋得清的? 沒有一點把握,他根本不會回國。 只不過是,在這場盛大的賭局里,他和明黎都是贏家罷了。 第84章 元旦 屬于我們的,新的一年。 送走徐濤后, 霍昭難得多管了一次閑事。 他給溫淑打了個電話,但對方沒接,估計是有什么事, 直到他洗漱完躺到了床上,溫淑的電話才打了過來。 “怎么了哥, 大晚上的來給我打電話,有啥事?”溫淑敷著面膜問,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梳妝臺上。 “今天徐濤來找我了,在北京出差。”霍昭半躺在床上,撥著左手腕戴著的紅繩。 電話那頭的溫淑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過了半晌才回他:“這樣, 我和他蠻久沒聯(lián)系了?!?/br> “他跟我說了些事, 現在聽起來似乎過得并不好。”霍昭淡淡道, “他以前就不是個多有主見的性格,現在也還是優(yōu)柔寡斷?!?/br> “畢竟是多年兄弟,我勸了一句,但他沒聽進去?!被粽颜f,“你知道他喜歡過你嗎?” “我知道。”溫淑扯下面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徐濤送了我一個八音盒, 里面曲子是《致愛麗絲》,我當時以為只是恰好里面放的就是這首曲子,后來畢業(yè)的時候要清東西,在搬宿舍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壞了,那時想著畢竟是禮物看能不能修,就拿去外面的店鋪修了一下?!?/br> “結果拆解的時候老板告訴我,這個八音盒還是他們這賣出去的, 畢竟咱們校外就那幾家文具店,也算是因緣巧合吧?!彼?,“為什么會知道是他們這賣出去的呢,因為內壁刻了字,是一個愛心和我的名字,老板說是買家特意找他刻的,然后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