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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憐字字平緩,落在江雨落耳朵里卻像是一把把頓刀,短短的“鑰匙”二字便抹去了他存在的所有其它意義,像一道逃不開的枷鎖一般印刻在他身上——瀧天不需要這把鑰匙具有多少靈性,只要是能打開“橋”的東西就好。 多年前的江判費盡心思從孟舟憐那里偷走了半座“橋墩”,在孤寂無人的陳莫地獄之中確認了“橋墩”與他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他們都有著不屬于陰曹地府的純正陽氣,所以他才會被冰玉棋子燙傷,才會覺得那些鬼物如此難以下咽。 那時的江雨落不知該找誰商量,身邊的一草一木都可能是黑煞的眼線,他幾乎是絕望又冷靜地收拾好了情緒,在無人知曉的寂靜長夜默默一個人與九重天開戰(zhàn)。 他不甘做別人手中的一個物件,更不愿瀧天的手伸入地獄中來。 “你身上有很多我想不通的地方,” 孟舟憐撐著臉,靠在鐘夜召喚出的地獄犬巨大柔軟的耳朵旁,“瀧天既然已經(jīng)拉攏了老閻王,又創(chuàng)造了你這把鑰匙,他為什么沒有直接攻入地府?反而還扶植你當上了什么判官之首,想把你培養(yǎng)成下一任閻王?” “因為他害怕鐘夜。” 江雨落氣聲虛弱,他的身體里早已亂做了一團,靈流暴走了一般亂竄亂炸,腐蝕著他的臟器,他強撐著一口氣沒有讓自己看起來非常痛苦不堪: “鐘繼陽的殘魂……和我說過,瀧天年少時既打不過他,也打不過你,現(xiàn)在繼承了他衣缽的鐘夜和你又都在地府,他必定會先削弱你們的力量?!?/br> “就憑他?” 孟舟憐冷哼一聲,他和鐘繼陽還沒有因為各自緣由墮入地獄時,瀧天確實是他們仨里頭墊底的那個,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上的陳年老毛病,現(xiàn)在他在面對瀧天時也不至于如此弱勢。 “現(xiàn)在看來,他并非做不到?!?/br> 江雨落輕輕掃了一眼孟舟憐腳腕上的銀鈴,那東西和他體內(nèi)的天鎖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是你該cao心的問題?!?/br> 孟舟憐說話間輕輕掃了眼鐘夜,鐘夜聰明,哪怕他和江雨落都有意瞞著,想必他自己也能猜到幾分真相。 不過這個被孟舟憐培養(yǎng)起來的、將來能夠和瀧天分庭抗禮的地府神君此刻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怖,甚至比卡通年畫上的鐘馗還要平易近人,他正虛攏著江雨落的手,不動聲色地一點一點將江雨落緊握的手指掰開來。 誰也不知道鐘夜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孟舟憐伸了個懶腰,朝如同落水之貓一樣正難受得狼狽的江雨落投去目光: “我原以為能從你嘴里撬出點什么,沒想到你身上的封印那么多。但就算是瀧天親自給你下的咒,當初鐘繼陽花那么多時間幫你,不可能一點兒作用都沒有?!?/br> “你在懷疑我?” “是啊,畢竟你沒有理由背叛瀧天,而且,誰知道你所說的‘忘記了’是在騙我還是真的忘了呢?!?/br> 江雨落咬著牙從鐘夜懷里站起身來,依舊沒有否認孟舟憐的話,而是怔怔地看向鐘夜: “你呢?” “我說過,” 鐘夜平緩道,“我們是夫妻,我會一直護著你。” “可護著我不等于一直相信我,更何況和你結(jié)婚的這是作為人類的我。等我回到陰曹地府,重新披上首判官服,你會怎么選?” 因為干嘔和悶疼的緣故,江雨落眼眶爬上虛弱的潮紅,語氣里帶著窮途末路的喘息,但即使是這樣,他眼睛里的情緒依舊難以捉摸,像是一縷抓不住的風,下一秒可以扶搖直上,亦可以永墜深淵。 “我們先回家,把你現(xiàn)在的身體養(yǎng)好?!?/br> 鐘夜伸手去抓江雨落的腕,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孟舟憐卻突然出手,被月光攀附的掌風奇快,剎那間風沙四起,四周薄月如紗如縛,重重朝江雨落襲去。 “小叔叔這是何意?” 鐘夜立掌替江雨落擋下這一擊,卻也因此松開了原本已經(jīng)拉住江雨落的手。 “你不該相信他的?!?/br> 孟舟憐冷冷道,月光化作巨大的鐮刃,刀光直指江雨落。 鐘夜牢牢地護在江雨落身前,毫不客氣地將來自孟舟憐的刀光劍影一一回擊。 “他說得對。” 江雨落嘆了口氣,剛剛還脆弱得像是一陣易碎的風的人眨眼間卻恢復(fù)了剛強張揚,連帶著他眼底那常年讓人捂不熱的冰川萬里也都一齊變得清晰, “鐘夜,你不該太信任我。” “你別動!” 鐘夜意識到他要做什么的瞬間立刻編織出風網(wǎng),然而言靈之術(shù)還是慢了一步,風聲錚錚,幾分鐘前還窩在他懷里的人已經(jīng)化作了三五只紙鳶,掙破月色和晚風,霎時間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能讓老婆從你眼皮子底下逃跑,沒用。” 孟舟憐見狀收起月鐮,抱著手一副高高掛起的看客模樣。 “是你嚇到他了。” “我只是試探一下,結(jié)果呢?他是可以代替‘橋墩’的鑰匙,我現(xiàn)在殺他才是明智之舉,否則等到瀧天靠他攻進地府的那一天,你哭都沒有地方哭?!?/br> “你回去吧?!?/br> 鐘夜并未理會孟舟憐的勸說,“他現(xiàn)在是屬于我的,不管是什么樣,都該由我負責?!?/br> “你這是什么歪理?” 孟舟憐咋舌,“他是從屬于瀧天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