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shù)人走出帳篷，翹足而望。

    御營之中，賈詡放下了手中的筆，撫著胡須，看向鼓聲響起的地方，面色沉靜。

    御帳內(nèi)，皇后伏壽、貴人宋都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

    一側的小帳內(nèi)，唐姬停下了手中的針線，扭頭看向帳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郭汜的大營內(nèi)，丁沖從亂草叢中坐了起來，看向鼓聲傳來的方向，臟兮兮的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喃喃自語。

    “天子親征，我大漢中興，自今日起。”

    第七十九章 接戰(zhàn)

    李式抬起頭，看向飄揚的天子大纛，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他將馬鞭交到右手，右手悄悄在馬鬃上擦了擦。

    最近的手汗有點重，今天尤其如此。

    心跳也有點不規(guī)律，氣息短促，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他心虛地看看四周，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緊張。

    好在其他人和他一樣，都被遠處的戰(zhàn)鼓聲吸引了注意力，并沒有人注意他。

    “別看了。”李式喝道，用馬鞭指點著?！澳?，你，隨我沖第一陣。你，你，第二陣……”

    百人將們聽了，沒多說什么，紛紛撥馬回陣。

    李式要帶頭沖陣，沒什么好爭的了，到時候看李式的本事就是。

    李式有點興奮。

    這是他統(tǒng)領飛熊軍以來第一次打頭陣。

    對手很特殊，難度卻不大，成功觸手可得。

    他轉向親衛(wèi)，大聲說道：“今日沖陣，生擒小皇帝，立功者各賞關東婦人一人，牛十頭，羊一百，長安附近上等良田百畝?！?/br>
    親衛(wèi)們聽了，登時興奮起來。

    天下大亂，什么最值錢？

    不是關東婦人，也不是牛羊，而是長安附近的良田。

    這些土地有充足的水源，即使去年三輔大旱，大片大片的土地因缺水而絕收，長安附近的良田依然有充足的水灌溉，保證收成。

    雖說長安地廣人稀，大量土地拋荒，這些良田卻都被將領們占了，普通人根本沒機會染指。

    這一百畝土地比成群的牛羊值錢，而且旱澇保收。

    有了這一百畝土地，以后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小日子了。

    “愿隨少主殺敵?！?/br>
    “唯少主馬首是瞻。”

    親衛(wèi)們七嘴八舌的喊叫著，氣氛熱烈，讓李式信心更足。

    他不敢完全相信飛熊軍將士，卻可以信任這些親衛(wèi)。

    這是他李家的部曲，也是他私人的部曲。

    “走！”李式撥馬，開始小跑，繞陣示威，讓戰(zhàn)馬熱身。

    親衛(wèi)們緊緊跟上，有悍勇之士沖到了李式的前面，為李式開路。

    騎兵沖鋒必然會面對弓弩的攢射，面對長矛、大戟的阻擊，沖在最前面的人也最危險，勝利后的功勞也最大。

    這是真正的勇士才有資格占據(jù)的位置。

    掌旗兵展開小旗，緊緊的跟在李式的后面。

    傳令兵將小鼓挪到胸前，擊響了小鼓，發(fā)出集合，準備沖出的命令。

    李式縱馬奔馳，身體隨著戰(zhàn)馬的奔跑上下起伏，有些頭暈腦脹，但更多的是興奮，全身的血液都被鼓動起來，在血管內(nèi)奔流。

    “隨我來——”

    李式拔出長刀，大聲怒吼。

    兩隊騎兵沖出了陣地，跟上了李式的步伐，在李式身后兩翼展開。

    李式繞陣一圈，重新回到陣前，撥轉馬頭，向士孫瑞的陣地奔跑。

    為了節(jié)省馬力，戰(zhàn)馬跑得并不算很快。

    第一次沖陣，更多的是試探，近距離的觀察對方的陣地以外，還要看對方的反應，從中分析哪里可能是薄弱環(huán)節(jié)。

    密集的長矛大戟組成的步卒陣地是對抗騎兵沖擊的利器，卻不是什么步卒都能勝任的，只有真正的精銳才能壓制面對騎兵的恐懼，保持陣形的完整。

    李式不覺得士孫瑞統(tǒng)領的衛(wèi)士有這樣的實力。

    還在兩百步以外，他就感覺到了對面衛(wèi)士的緊張和不安，看到了最前列刀和長矛組成的陣地的動搖，不禁冷冷一笑。

    一鼓作氣的念頭在李式心中一閃而過。

    ——

    “穩(wěn)住，穩(wěn)??！”直面李式的曲軍侯連聲怒吼，用手中長刀拍打著打算向后退的士卒肩背，抬腿猛踢他們的屁股?！吧詈粑?，想想你們的妻兒父母。給我頂住！”

    相鄰陣地上的曲軍侯也在強力彈壓?！岸紕e怕，這只是試探。越怕死，死得越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br>
    即使如此，將士們還是非常緊張，就連曲軍侯們自身也控制不住情緒，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

    馬蹄聲越來越響，戰(zhàn)馬逐漸加速，近三百騎的步伐越來越整齊，大地震顫起來，越來越響，震得每個人的心臟都跟著起落，呼吸也變得非常困難。

    沖在最前面的戰(zhàn)馬還沒有進入射程，負責弓弩掩護的射聲營就射出了第一陣箭雨。

    看著那些箭還沒射到李式面前就無力的落地，射聲校尉沮俊氣得發(fā)暈，卻不敢叫停。

    戰(zhàn)馬已經(jīng)沖到，這時候根本沒有時間調(diào)整節(jié)奏，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發(fā)！發(fā)！”沮俊一手捂臉，一手猛揮。

    更多的弓弩手一起發(fā)射，提前發(fā)射的弓手緊跟著上箭，弩手卻有些慌，有人連拉了三次弦，都沒能上好箭。

    箭陣很亂，根本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與訓練時的整齊劃一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