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眲f(xié)鉆進(jìn)被子?！爸豢上?，你要凝視深淵的時(shí)候，深淵也在凝視你。陰謀就是陰謀，縱使別人看不見，自己難道也不清楚么?！?/br>
    伏壽疑惑地看著劉協(xié)，心中不安。

    今天的劉協(xié)很不正常，說話奇奇怪怪的，讓人害怕。

    “陛下……”伏壽聲音發(fā)顫。

    “睡覺?！眲f(xié)的心情莫名的低落，甚至沒注意到伏壽的神情異樣，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兩天為了迎戰(zhàn)李式，他就沒好好睡過覺，困得很。

    伏壽卻睡不著。

    她越想越怕，忍不住抽泣起來，最后竟渾身顫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皇后，你這是怎么了？”劉協(xié)被她的哭聲驚醒，詫異地坐了起來。

    “陛……陛下，臣妾有罪?！狈鼔巯铝舜玻蛟诖睬?，連連叩頭?！俺兼獰o狀，犯了妒忌之罪，請陛下懲處……”

    “皇后，你在說什么？”劉協(xié)哭笑不得，伸手將伏壽拽了上來，摟在懷中，用袖子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你這幾天做得很好啊，不少大臣都夸你以身作則，是朕的賢內(nèi)助。”

    “可是……可是臣妾待嫂嫂不夠好?！?/br>
    “嫂嫂？”劉協(xié)有點(diǎn)明白了?！澳阍趺创┥┝?？”

    “晚宴時(shí)，臣妾一時(shí)不慎，夸蔡夫人守禮，怕是嫂嫂誤會了?！狈鼔鄯趧f(xié)懷中，抽抽噎噎地將事情的經(jīng)過大致說了一遍。

    劉協(xié)啞然失笑。“你啊，就是放不下你皇后的身份，幾個人吃飯，也這么講究。行了，沒事了，以后注意就是了。明天找個機(jī)會，朕向嫂嫂解釋一下?！?/br>
    “陛下不降罪臣妾？”

    “這有什么好降罪的？”劉協(xié)拍拍伏壽的肩膀?！澳惆?，就是太緊張了?！?/br>
    “那……”伏壽紅了臉，聲如蚊蚋。“陛下為何……不臨……幸臣妾？”

    劉協(xié)很無語?！半蘩哿?，沒……”話音未落，忽然意識到身體某個部位不僅不累，而且超級精神。更要命的事，這個超級精神的部位已經(jīng)落在伏壽的纖纖柔荑之中。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九十四章 臥談

    西側(cè)不遠(yuǎn)的小帳內(nèi)，唐姬與蔡琰共臥。

    夜色漸深，萬籟俱靜，可她們卻睡不著。

    雖然誰也沒說話，但她們都知道對方也沒睡著。

    過了一會兒，唐姬輕聲說道：“蔡夫人，睡了嗎？”

    蔡琰苦笑道：“睡不著?！币宦晣@息后，她又說道：“自脫困以來，這半日恍恍惚惚，如在夢中?！?/br>
    唐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當(dāng)初我被天子救出時(shí)，也是如此。”

    蔡琰睜開眼睛?！耙苍S這就是天子說的同是天涯淪落人吧?！?/br>
    “同是天涯淪落人？”唐姬品了品，感觸更深?！疤熳勇斆?，有先帝遺風(fēng)，出口成文。蔡夫人，你和天子都有一個疼愛你們的父親?！?/br>
    蔡琰想起父親蔡邕，心中又添了幾分酸楚，不期然地想起唐姬之前的提議。

    要不要為女官，繼承亡父遺志？

    “蔡夫人，謝謝你?！?/br>
    “夫人從何說起？”蔡琰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不解地看著唐姬。

    帳中一片漆黑，她其實(shí)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唐姬的氣息。

    “楊侍郎所言雖不誤，我卻還是覺得羞恥，奈何無夫人如此口才相對。”

    蔡琰恍然，隨即無聲地笑了。

    唐姬的伯父唐衡就是孝桓帝時(shí)中常侍之一，惡名遠(yuǎn)播，又善口舌播弄，禍福在口，人稱唐兩墮。

    她當(dāng)著天子的面駁斥楊修，只是擔(dān)心楊修酒后失言，君前失禮，倒沒想到唐姬。

    這完全是無心插柳。

    “夫人不必在意，我出言駁斥楊侍郎，并非為夫人張目，實(shí)則因其言過于偏激，不合常理。若只是家居，大可放言無忌，如今身為天子近臣，卻不可以先入為主，以成見待人，誤了天子?！?/br>
    唐姬好奇地轉(zhuǎn)過身子，側(cè)臥而向。“夫人，此話何說起？”

    蔡琰輕輕嘆了一口氣。“夫人還記得宮里有一個叫呂強(qiáng)的宦者嗎？”

    唐姬仔細(xì)想了想，搖搖頭?！皼]聽說過。”

    “先父當(dāng)年被曹節(jié)、王甫所誣，當(dāng)棄市，賴呂公上書辯誣，得減死一等，流放朔方。中平二年，呂公為趙忠、夏惲構(gòu)陷與黃巾相通，當(dāng)下獄問罪，呂強(qiáng)以義不受辱，自殺身亡?！?/br>
    唐姬“哦”了一聲，有點(diǎn)想起來了?！澳氵@么一說，我仿佛有點(diǎn)印象了?！?/br>
    “如此賢者，蒙冤離世，令人扼腕?！辈碳г偃龂@息?！跋雀府?dāng)年也曾如楊侍郎一般，認(rèn)定宦者皆濁，流放朔方十年，后又飄搖江湖，經(jīng)歷多事，方知如此認(rèn)識未免偏頗。士人固有清濁，宦者亦有忠jian，不可一概論之。袁氏兄弟盡殺宦者，實(shí)在難稱俠義，反倒有挾公義而報(bào)私仇之嫌?！?/br>
    唐姬皺了皺眉，辯解道：“袁氏兄弟此舉，亦為大將軍報(bào)仇耳?！?/br>
    蔡琰嘴唇微動，欲言又止。

    兩人都不說話，只聽到對方的呼吸聲，知道對方的心情都有些復(fù)雜，更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這時(shí)，有輕呼聲響起，隱隱約約，斷斷續(xù)續(xù)，若有若無。

    稍一傾聽，方知并非出自帳中，而是來自帳外。

    兩人都是過來人，一聽便知是何情景，更加尷尬。

    ——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劉協(xié)便穿衣起床，在帳外練起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