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郭圖勃然變色。 天子一開口就提沮授,不像是巧合這么簡單。 “陛下了解沮授?” “略知一二?!币姽鶊D臉色不對,劉協(xié)心中得意。 以無厚入有間,不僅可以用在戰(zhàn)場上,更能用在挑撥離間上。 郭圖與沮授不和是明擺的,這么大的間隙,不利用一下,實在太浪費了。 “看來沮授真是名揚天下,連陛下都知道了?!惫鶊D有意無意的引導(dǎo)道。 見郭圖上了鉤,劉協(xié)又故意往回找補?!熬谑谑遣皇敲麚P天下,朕不清楚。朕只是聽說沮授提議袁紹接朕去冀州,所以有點記憶。你這次來,莫不是為了此事?” 劉協(xié)越是掩飾,郭圖越覺得自己猜對了。 “陛下何時能夠起程?” “還沒定?!眲f(xié)不緊不慢地說道:“茲體事大,當(dāng)與公卿商議之后再說。你來得正好,袁紹究竟是如何想的?” 郭圖故作不解。“陛下何出此言?車騎將軍……” 劉協(xié)抬手打斷了郭圖?!败囼T將軍郭汜剛剛戰(zhàn)死,你確定要用這個稱呼?” 郭圖咽了口唾沫,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袁紹。 車騎將軍郭汜剛剛戰(zhàn)死,朝廷承認(rèn)的冀州牧韓馥又能強到哪兒去?他是在陳留太守府的廁所里自殺的。雖說這事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了,但袁紹的冀州牧一直沒有得到朝廷的認(rèn)可。 “陛下,郭汜乃西涼武夫,挾持重臣,禍亂朝綱,屠戮無辜。他這車騎將軍真是陛下認(rèn)可的嗎?” “誠如你所言,郭汜胡作非為,不堪為大臣。但袁紹就配嗎?” “陛下此言,不知從何說起?”郭圖沉下了臉,聲音也大了起來。 劉協(xié)哈哈大笑?!安蝗缇蛷脑B推舉劉虞為帝說起,如何?” 郭圖頓時語塞。 袁紹不承認(rèn)天子這件事證據(jù)太多,想否認(rèn)都無從否認(rèn)起。天子又如此咄咄逼人,他想裝糊涂都辦不到,直接被天子逼到了死角。 見郭圖不說話了,劉協(xié)起身繞過書案,來到帳門口,吩咐了幾句。 站在帳門外的郎中轉(zhuǎn)身去了。 劉協(xié)回到書案后,拿起案上的文書,看了起來。 郭圖剛要說話,劉協(xié)說道:“你不用急著辯解,待會兒再說不遲。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應(yīng)該記錄下來,將來著于史書,讓后人知道是非曲直。” 郭圖心中一緊,臉色微變。 若是與天子面對面,他縱使強辭奪理,多少也能為袁紹辯解幾句。可是被人記下來,這就麻煩了。將來丟臉的不僅是袁紹,還有他。 郭圖重新打量著劉協(xié),越看越覺得和印象中的那個少年不同。 幾年前的劉協(xié)雖然聰明,卻沒有如此銳利。 難道是因為擊敗了李傕,天子有了說話的底氣? 郭圖正思索著,身后腳步輕響,有人走了進來。 “陛下,令史琰奉詔?!?/br> 劉協(xié)放下了手里的文書,抬起眼皮,瞥了郭圖一眼?!澳憧梢哉f了?!?/br> 郭圖口中發(fā)干,有點氣急敗壞,扭頭不語,看向一旁準(zhǔn)備記錄的令史。 這一次,他看清楚了。 的確是個女子。 “陛下,朝廷真是無人可用了嗎?竟用女子為令史?” 劉協(xié)淡淡的說道:“她雖是女子,才學(xué)卻不讓須眉。你若是不服,不妨與她辯論一番?!?/br> 郭圖正愁沒有機會岔開話題,正中下懷。 “既然如此,那就要請教了?!惫鶊D轉(zhuǎn)身向蔡琰行了一禮?!霸谙聺}川郭圖,字公則,敢問足下高姓大名,籍貫何處,師從何人?” 蔡琰放下手中的筆,微微欠身。 “陳留蔡琰,字昭姬,見過郭君。琰無師承,由先父啟蒙,粗通筆墨,讓郭君見笑了?!?/br>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取其辱 郭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出了水的魚。 怪不得這么眼熟,原來竟是蔡邕的女兒。 還是算了吧,何必自取其辱呢。 郭圖的反應(yīng)很快,隨即由傲慢變成了欣喜。 “聞?wù)f你陷于賊中,車……冀……”郭圖連續(xù)打了個兩個磕巴,一邊說一邊落下淚來?!懊酥髟喾綄ふ?,皆無下落,不意今日見你無恙,可喜可賀?!?/br> 蔡琰也沒說話,一手握簡,一手提筆,寫了幾行字。 “你……”郭圖心中升起不祥的預(yù)感。 蔡琰淡淡地說道:“郭君不必多慮,琰雖女子,蒙陛下不棄,召為令史,必直書其事,不敢以一字誣君子?!?/br> 郭圖心里咯噔一下,臉色變得異常難堪。 他豈能聽不出蔡琰的言外之意。 這明顯是針對王允殺蔡邕時的謗史之論,同時也表明了蔡琰不會給他們留面子,將來會在史書上如實記載相關(guān)的隱秘,讓后人知道他們的真面目。 怪不得天子的態(tài)度如此激烈。 郭圖心思急轉(zhuǎn),隨即又笑道:“蔡伯喈有女如此,不為無后。令尊博學(xué),誠為大儒,只可惜被董卓肋迫,清名有染。春秋云,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將來著史,你就不能為令尊遮掩一二嗎?” 蔡琰沉默了。 郭圖嘴角微挑,笑得更加得意,還有意無意的瞥了劉協(xié)一眼。 劉協(xié)從容不迫,也不急著說話,靜靜地等著蔡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