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劉協(xié)想了想,覺得賈詡說得有理。 難得賈詡?cè)绱朔e極主動,就讓他去辦吧。能辦得成更好,辦不成,將來也不至于有遺憾。 “只是先生一走,朕這里有事,和誰商量呢?” 賈詡轉(zhuǎn)頭看向荀攸,露出一絲淺笑?!氨菹?,荀侍中正當壯年,多謀善斷,臨危不亂。有他為陛下出謀劃策,陛下必能出奇制勝,捷報頻傳?!?/br> 劉協(xié)眉梢輕揚。 他信任荀攸,是因為他知道荀攸是何等樣人。 賈詡?cè)绱诵湃诬髫?,卻有些奇怪。他們應(yīng)該沒有什么接觸才對。 賈詡此時主動請求去涼州,是避嫌,還是試探? “二位以前有過交往?”劉協(xié)看看賈詡,又看看荀攸,面帶淺笑。 荀攸搖搖頭,同樣疑惑地看著賈詡。 賈詡撫須而笑。“交往沒有,交手倒是有過。荀侍中有定力,身陷囹圄亦不動聲色,臣甚是佩服。” 荀攸變了臉色?!霸瓉硎悄??” 賈詡點點頭?!笆俏摇\魇讨?,黨人重名聲,少實才,絕非良伴,當敬而遠之。” 荀攸沉吟片刻,拱手施禮?!岸嘀x先生。”隨即又轉(zhuǎn)向劉協(xié)說道:“陛下有所不知,當初董卓亂政,臣與議郎鄭公業(yè)(鄭泰)、長史何伯求(何颙),及侍中種元甫(種輯)、越騎校尉伍德瑜(伍瓊)合謀,行刺董卓?;I劃不密,臣與何伯求被捕。奇怪的是一直沒有廷鞫,在獄中等了十幾天就釋放了?!?/br> 劉協(xié)看向賈詡?!笆窍壬铝钭ト??” 賈詡嘆了一口氣?!俺忌頌槎恐\士,不能坐視董卓被刺,又不忍忠義之人死于非命,只好趁其行跡未彰,抓捕入獄??上?,當時不知道伍德瑜也參與其事,只抓了荀侍中與何伯求。何伯求憂憤而死,荀侍中不動如山,始終未露一點破綻。” 劉協(xié)不禁啞然失笑。 這算不是冤家不聚頭? 賈詡、荀攸也相視而笑,自有相惜之意。 商議已定,劉協(xié)命人擬詔,使賈詡持節(jié)招撫韓遂、馬騰。段煨統(tǒng)兵,趕往上黨,協(xié)助鐘繇。楊奉也加快行程,爭取盡快渡河,聯(lián)絡(luò)白波軍,準備作戰(zhàn)。 —— 出了帳,賈詡、荀攸心有靈犀地停住了腳步。 “先生,河東再會。” 賈詡撫著胡須笑了笑?!昂訓|何足道哉。你我再會之時,當在美稷。” 荀攸想了想,頜首表示同意。“愿此戰(zhàn)能重整河山,解肘腋之憂,重振華夏聲威?!?/br> 賈詡嘆了一口氣?!肮_,我很羨慕你啊?!?/br> “先生何出此言?” “我年近半百,余日無多,怕是看不到陛下重整河山的那一天。鳳凰非梧桐不棲,公達身負絕世之才,當善加珍惜,莫使歲月空付?!?/br> 荀攸拱拱手,施了一禮?!岸嘀x先生提攜?!?/br> 賈詡拱手還禮,緩緩向前走去。 荀攸跟了上去,落后半步。 兩人誰也不說話,卻又仿佛什么都說了。 —— 劉協(xié)洗漱完畢,重新坐回案前。 和賈詡、荀攸說話耽誤了一些時間,他還有不少公文要處理。 很多事其實并不需要他來決定,但司徒趙溫、司空張喜仿佛是故意的,不管多大的事,哪怕他們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也要送到他這兒來過一遍。 美名其曰,讓他熟悉政務(wù)。 劉協(xié)的確也需要熟悉政務(wù),哪怕以后放權(quán),也是建立在他通曉政務(wù)的基礎(chǔ)上。要不然三公九卿來匯報政務(wù),他一竅不通,難免為人所欺。 好在尚書令裴茂貼心,將可能有問題的地方都做了標注,讓他少跳了不少坑。 處理完畢,已是半夜。侍寢的宋都熬不住,已經(jīng)睡了一覺,被劉協(xié)上床的動靜吵醒,揉著惺忪的眼睛起身服侍。 劉協(xié)上了床,身體很累,腦子卻停不下來。 他想起了蔡琰說的《儒林列傳》和《酷吏列傳》,便問了宋都一句。 “你讀過《太史公書》嗎?” “沒有,臣妾只讀過曹大家的《女誡》?!彼味及l(fā)了一會兒愣?!艾F(xiàn)在想來,好像沒用。” “為何這么說?” 宋都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打起了呼嚕,竟是睡著了。 劉協(xié)哭笑不得,掖好被角,吹滅了燈,閉上眼睛。 —— 隔壁帳中,蔡琰也收起了最后一份文書,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 唐姬走了過來,將一碗粥擺在蔡琰面前。“喝粥吧。喝完粥,起來走兩步,活動一下再睡。” “多謝夫人?!辈嚏舆^碗,笑道:“我何德何能,竟讓夫人為我準備宵夜?!?/br> “你何德何能?你的德能大了?!碧萍б残Φ溃骸白詮哪阕隽诉@個令史,多少女子跟著沾了光。哪怕只是一些小事,也足以讓人欣慰?!?/br> 蔡琰眼睛發(fā)亮?!笆前?,有事可做,就像浮萍有了根,心里有著落了?!彼攘艘豢谥?,又道:“夫人愿意接受紙坊的事么?” “我還沒定。”唐姬靠在案上,看著蔡琰?!罢鸭?,你說我應(yīng)該接受這件事嗎?按理說,這應(yīng)該由尚方負責才合乎制度。天子體諒我,我自然感激。只是因此違了制度,未免不妥?!?/br> 蔡琰搖搖頭?!疤熳邮窃趺聪氲?,我也不清楚。至于制度,夫人大可不必擔心。喪亂之際,諸事從權(quán),豈能盡依制度。依我看,天子要做的事很多,尚方屆時只怕應(yīng)付不過來。夫人若能幫著分擔一些,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