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荀文倩看著四周忙得起勁的工匠，聽著唐姬的介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路聽得耳朵起了繭的河?xùn)|紙坊居然是由一大群女子撐起來的作坊，換作以前，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男主外，女主內(nèi)，這是常識(shí)。即使是織坊，女子也只是織工，不可能是管理者。

    但眼前所見，竟然大半是女子。

    “meimei真是奇才?！碧品蛉烁锌卣f道：“從小就是，只不過如此更是大用了。”

    “我不是?！碧萍дf道：“天子才是真正的奇才，大漢的希望?！?/br>
    唐夫人詫異地看了唐姬一眼，低聲說道：“meimei，別人這么說也就罷了，你這么說，莫不是……”

    “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碧萍мD(zhuǎn)身，從一個(gè)來請(qǐng)示的女工匠手中拉過樣紙，看了兩眼，吩咐了幾句?！跋确蛑贿m合做太平之主，沒有救世之能。天子才是。當(dāng)初先帝有意于天子，誠(chéng)為先見之明?！?/br>
    唐夫人與荀文倩互相看了一眼，大為驚訝。

    她們都清楚唐姬與弘農(nóng)王的感情很深，也對(duì)弘農(nóng)王被廢耿耿于懷，如今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實(shí)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她們更清楚，以唐姬的性子，若非她愿意，就算有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不會(huì)屈服的。

    天子究竟有何德能，盡讓唐姬心甘情愿的認(rèn)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奶與茶

    唐姬引著她們參觀了一圈，回到她的公廨。

    一路上，不斷有人攔住她，請(qǐng)示一些事情，她都是三言兩語(yǔ)就安排好了，一看就是經(jīng)常干這種事。

    荀文倩羨慕之余，又有些遺憾。

    如果不入宮，她也可以像唐姬一樣，靠自己的聰明才智立身于世，無須仰仗男子。

    唐姬派人上了茶點(diǎn)，熱情地邀請(qǐng)?zhí)品蛉似穱L?！斑@是蜀中好茶，配以新鮮羊奶，味道與中原不同，你們一定要嘗嘗。坊里的人最喜歡喝了，不僅能提神，還能充饑解渴?！?/br>
    “羊奶？”看著面前淺褐色的茶湯，唐夫人皺起了眉頭。

    荀氏也是不小的世家，牛羊rou吃得不少，牛羊奶卻喝得不多。將羊奶與茶混在一起喝，更是第一次，那種古怪的氣味讓人很難適應(yīng)。

    荀文倩捧起杯子，淺淺的嘗了一口，品了品，隨即笑道：“味道果然不錯(cuò)。阿母，你嘗嘗，真的很香。加了羊奶，茶的苦澀便淡了，又無蔥姜的辛辣，還有點(diǎn)香甜?！?/br>
    唐夫人勉強(qiáng)嘗了一口，還是無法適應(yīng)。

    荀文倩喝完了自己的，又將唐夫人的端過來，一并喝了。

    唐姬笑道：“既然你喜歡喝，將來到了天子身邊，就不用擔(dān)心飲食了。北疆多牛羊，平時(shí)也多rou奶之類的。中原有些人過去會(huì)不適應(yīng)，有的只是不喜歡這種味道，有的則是容易腹泄。不過這牛奶、羊奶都是好東西，能讓人強(qiáng)壯，皮膚也好?！?/br>
    “河?xùn)|也有很多牛羊嗎？”

    “河?xùn)|多山，本來就有放牧牛羊的習(xí)慣。天子北征后，又送了一些牛羊來，分給百姓飼養(yǎng)，或作耕作之用，或充當(dāng)rou奶來源?！碧萍冻鲆唤z得意的淺笑?！凹埛灰蚬?yīng)御用紙有工，得了一些好羊，所以你才能喝上這香噴噴的奶茶。”

    “這羊有什么不同？”

    “這是北地奢延澤畔白羊的羊奶。據(jù)說那里盛產(chǎn)野枸杞，白羊經(jīng)常啃食野枸杞，所產(chǎn)rou奶更為滋補(bǔ)。你們別急著走，晚上我命人宰一頭白羊，請(qǐng)你們嘗嘗?！?/br>
    荀惲不滿地說道：“姑姑，你這可就偏心了。我來過好幾次，你也沒請(qǐng)我吃羊rou。”

    唐姬忍住笑?！澳惆⒛负臀馁皇切碌降目腿?，自然要好好招待。你經(jīng)常來，每次都請(qǐng)你吃羊rou，誰請(qǐng)得起？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整個(gè)河?xùn)|縣，能隔三岔五吃rou的就沒幾個(gè)。我們紙坊雖說好一些，也不過是每天一片rou而已。這白羊珍貴，都留著產(chǎn)奶，更是舍不得吃的?！?/br>
    荀惲還待再說，被唐夫人瞪了一眼，悻悻地閉上嘴巴。

    ——

    羊rou鮮美，唐姬熱情周到，紙坊的作業(yè)也讓人大開眼界，唐夫人與荀文倩帶著唐姬送的一刀新紙，滿意而歸。

    荀惲也很滿意，咂著嘴，品味著余香，悠然自得。

    唐夫人哭笑不得，荀文倩卻覺得有趣。她很想與荀惲一起騎馬，奈何服飾不便，只能伏在車窗上，與荀惲閑聊。

    “羊rou就這么好吃么？”

    “好不好吃，你自己不清楚？”荀惲白了她一眼，反唇相譏。

    他固然吃得不少，荀文倩也不遑多讓。

    “這白羊的確鮮美，但你可是太守之子，又掛著郎官的加官，難道也沒rou吃？”

    “還真沒有。你沒聽姑姑說么，如今整個(gè)河?xùn)|郡，天天能吃rou的就是那么幾個(gè)，其他人不論貴賤，逢年過節(jié)才有rou吃。紙坊、鐵官、鹽官是例外，因?yàn)樗麄冇绣X。尤其是紙坊，這是私人所有。鐵官、鹽官都是官營(yíng)，花錢的限制就大得多。”

    荀惲笑道：“要不然，姑姑能那么豪氣？”

    “這么苦，官員們受得了？”

    “受不了的都跑了，受得了的留下了?！避鲪聊樕系男θ莸诵恍嫉睾吡艘宦?。“天子都粗衣淡食，與普通將士同甘共苦。他們受圣人教誨，卻受不了這一時(shí)的艱苦，留下也沒用，早走早省心。”

    “天子也沒rou吃？”唐夫人大感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