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郡郡兵同時出擊?！遍惾嵴f道。“大帥，你不要惹事，守好大營?！?/br>
    “雁門的也來了？”軻比能心中一緊。他知道閻柔所說的三郡是指雁門、代郡、上谷。代郡、上谷離彈汗山都很近，出現(xiàn)在這里不意外，雁門郡兵也出現(xiàn)在這里，就不太尋常了。

    漢軍恢復(fù)得這么快？年初擊破扶羅韓還是在塞內(nèi)，一年不到，就敢出塞作戰(zhàn)，這也太驚人了。

    閻柔轉(zhuǎn)頭看了軻比能一眼，笑了。“大帥不相信？”

    軻比能不說話。

    “我提一個人，大帥就知道了?！?/br>
    “誰？”

    “臧旻?！遍惾嵊趿艘豢跉??！办淦搅?，與南匈奴單于羌渠一道，從雁門出兵的漢軍將領(lǐng)?！?/br>
    軻比能略通漢家故事，有點反應(yīng)過來了。“雁門太守臧洪是他的子弟？”

    “親兒子。”閻柔裹緊了外衣，拉著軻比能回帳?！白甙?，大帥，準備酒rou犒軍，我保你無恙?！?/br>
    軻比能將信將疑，命部下嚴加戒備，放出斥候監(jiān)視戰(zhàn)場，自己還是跟著閻柔走進了大帳。

    ——

    張遼策馬急馳，手中長矛起落，接連殺死數(shù)人。

    噴濺的鮮血已經(jīng)將他的甲胄染紅，隨即又被凍住，接著又有新鮮的熱血濺了上來。隨著他手中長矛的舞動，甲葉上的冰片不時發(fā)出輕微的碎裂聲。

    “沖！沖！沖！”張遼一邊殺敵，一邊連聲下令。

    他身邊的鼓手屏住呼吸，舞動雙臂，用力擊鼓。

    將士們隨著鼓聲奮力向前。雖然對手已經(jīng)崩潰，該是分開追擊的時候了，但鼓聲命令他們集結(jié)沖鋒，他們就不能違令，繼續(xù)保持隊型，跟著張遼前進。

    此時此刻，風(fēng)雪迷眼，張遼的戰(zhàn)旗和戰(zhàn)鼓所在之地，就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這是半年多訓(xùn)練養(yǎng)成的習(xí)慣。

    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張遼如此堅持的原因。離他們不到兩百步的地方，傳來了戰(zhàn)鼓聲，有一支漢軍騎兵正在同向沖鋒。如果散開，他們很可能會撞在一起。

    很快，前面又傳來了戰(zhàn)鼓聲。

    張遼隨即下令，全軍向右偏轉(zhuǎn)，與前面的漢軍保持距離，避免沖撞。

    與此同時，高順也下令全軍向左偏轉(zhuǎn)，與臧洪所領(lǐng)的雁門騎兵擦肩而過。最近的時候已在射程以內(nèi)，雙方幾乎能看到對方的身影。

    在高速沖鋒的戰(zhàn)場上，這已經(jīng)是非常近的距離。如果不是雙方有默契，很可能一撥箭雨就誤傷了隊友，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憑借著精良的訓(xùn)練，三郡精騎在無法看到對方的情況下，僅憑鼓聲互相聯(lián)絡(luò)，在步度根的大營里往復(fù)沖殺，一次又一次地碾碎鮮卑人的反擊。

    鮮卑人終于崩潰了，一部分策馬逃往大漠深處，一部分人跪地投降。

    戰(zhàn)鼓聲漸漸停息。

    臧洪居中，張遼在南，高順在北，兩萬多漢軍騎士向東列陣，隨時準備發(fā)起進攻。

    風(fēng)雪更緊，將士們抓緊時間進食，檢查裝備，跳上備用戰(zhàn)馬。

    雖然很累，但他們士氣高昂，有信心擊敗任何來犯之?dāng)场?/br>
    臧洪喘著氣，從親衛(wèi)手中接過水，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肮_，張遼、高順有多少騎？”

    “各萬騎?！避髫届o地說道，將手中的長矛交到左手，右手在大腿上擦掉血跡。“他們動作快，一路招募騎士，里面還有不少雁門馬賊。”

    “怪不得我招不到足夠的人手?！标昂榭扌Σ坏?。“原來被他們招募走了。”

    “你也駕馭不了那些人。”荀攸說道。“雖說馬賊們也講義氣，但你若是沒有足夠強悍的武藝，還是很難讓他們信服的。他們在刀鋒上討生活，首先考慮的是活下去。誰能帶著他們戰(zhàn)勝對手，讓他們活得更久一點，他們就跟著誰?！?/br>
    臧洪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

    論用兵，他或許不比高順、張遼差。論個人武藝，尤其是騎戰(zhàn)，他肯定不如高順、張遼。

    鼓聲響了一陣又一陣，節(jié)奏漸漸舒緩，仿佛狂跳的心臟恢復(fù)了平靜。

    荀攸聽了片刻，又看了看遠處的地平線?！白釉矗S我上山。”

    “好?！标昂閼?yīng)道：“我就等著這一刻呢?！?/br>
    戰(zhàn)鼓聲再響，荀攸輕踢馬腹，緩緩向前，走向彈汗山的最高點。

    臧洪率三千騎士緊隨其后。

    張遼、高順也隨著戰(zhàn)鼓聲緩緩調(diào)整方向，一人從南坡，一個從北坡，夾峙而行。

    風(fēng)雪漸停，東方漸白，一輪紅日噴薄欲出。

    荀攸登上山頂，親衛(wèi)立下戰(zhàn)旗。

    建安二年的第一縷陽光露出地平線，照在戰(zhàn)旗上，照在荀攸、臧洪的臉上。

    在他們的身后，是被摧毀的步度根大營。余煙裊裊，火光點點，一片狼藉。

    彈汗山東坡，無數(shù)鮮卑人站在自己的大營門口，舉目西望，看著山頂上的戰(zhàn)旗，看著山坡兩側(cè)嚴整的漢軍騎兵大陣，看著遠處直沖云霄的煙塵，噤若寒蟬，冷汗淋漓。

    在一片肅殺中，軻比能的大營里吹響了悠長的號角聲。

    軻比能單騎而出，在山腳下勒住坐騎，步行上山，一步步來到荀攸的馬前，躬身拜倒。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文人之恥

    荀攸安坐馬背，一動不動。

    “化外之人，鮮卑軻比能，見過天朝使者?！陛V比能跪在地上，接連叩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