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鮮于輔的從弟鮮于銀快步走了進來。見閻柔在座，鮮于銀有些意料，與閻柔見了禮?！白觿?，聽說你去涼州見了天子？”

    “正是?！?/br>
    “天子何許人也？大漢真能中興嗎？”

    閻柔點點頭。“不僅大漢能夠中興，而且會更強盛。尤其是對你我這樣的邊郡之人來說，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br>
    “是么？”鮮于銀啞然失笑，將信將疑。

    鮮于輔打斷了他們的寒暄，問鮮于銀有什么事。鮮于銀這才想起正事，連忙說道，他剛剛收到消息，袁紹的大軍正在北上，前鋒許攸部已經(jīng)到達巨馬水，隨時可以入境。

    鮮于輔和閻柔交換了一個眼神，意識到了危險。

    很顯然，袁紹不希望劉和向朝廷稱臣。

    鮮于輔來回踱了兩步，當(dāng)機立斷?！白觿?，你立刻去彈汗山，戰(zhàn)還是不戰(zhàn)，請荀監(jiān)軍決斷?！?/br>
    第四百六十一章 觀望者

    鮮于輔送走了閻柔，沒有直接去找劉和，而是去找麹義。

    看到鮮于輔，麹義很緊張。他和鮮于輔都是劉和的同僚，但兩人分屬不同陣營，平時并沒有多少交往。

    “將軍有多久沒有回涼州了？”

    麹義想了想。“七八年了?！?/br>
    鮮于輔點點頭，又問：“家鄉(xiāng)還有人嗎？”

    “當(dāng)然有。”麹義有些得意?！拔椅髌近L氏雖然比不上中原大族，卻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br>
    “最近有消息來嗎？”

    麹義有點尷尬，搖了搖頭，卻不說話，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天子在涼州?！滨r于輔將閻柔出使的見聞大致說了一遍。

    麹義震驚了，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過了很久，他一聲嘆息。“想不到?jīng)鲋菥褂写司拮?，我身為涼州人，竟是一點消息也沒聽說，實在慚愧?！?/br>
    鮮于輔笑笑。他知道麹義雖然立了大功，但為人粗魯，和袁紹以及袁紹麾下那些文臣武將相處并不愉快。他隨劉和在幽州作戰(zhàn)，袁紹就算收到什么消息，傳給了袁譚，袁譚也未必會轉(zhuǎn)告麹義。

    像這種天子重視涼州的消息，更不可能主動讓麹義知道。

    “將軍，若天子率涼州十萬步騎東出，袁紹能勝嗎？”

    “必敗無疑?！秉L義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當(dāng)年董卓兵不過數(shù)萬，就讓袁紹頓兵孟津，不敢前進一步……”

    麹義說了一半，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閉上了嘴巴。他瞪著鮮于輔，沒好氣地說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鮮于輔嘆了一口氣?！皩④姡闶菦鲋萑?，我是幽州人，都不被中原人認可。你在袁紹麾下所受的冷遇，我感同身受。我不覺得袁紹得了天下，我們就能同富貴?！?/br>
    鮮于輔頓了頓，又道：“再者，我也不覺得他是天命所在?！?/br>
    麹義盯著鮮于輔，眼神微縮。

    鮮于輔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他又不傻，自然清楚鮮于輔的意思。但他和鮮于輔身份不同。他目前還是袁紹的部下，同意鮮于輔的說法，哪怕只是附和一句，都有可能成為罪狀。

    鮮于輔起身，施了一禮?！把员M于止，將軍若是想自清，可以砍下我的首級，送給袁紹?！闭f完，向后退了兩步，轉(zhuǎn)身而去。

    麹義一動不動，看著鮮于輔離開。

    他不是不想砍下鮮于輔的首級，向袁紹自證清白，只是這么做風(fēng)險太大，可能會與所有幽州人為敵，而且也未必能讓袁紹相信他的清白。

    袁紹的為人，他非常清楚。只要他懷疑上了你，不管你怎么努力，除非死了，是很難讓袁紹相信你的。

    袁紹連老朋友張邈都不放過，又怎么可能放過他麹義。

    麹義很頭疼，想來想去，決定去找劉和商量。關(guān)東這么多人，他也就是和劉和相處默契，其他人都談不來。

    劉和正在生氣，聽麹義說鮮于輔去見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間冷靜下來。

    鮮于輔和麹義是他的兩條腿，鮮于輔代表著幽州力量，是他的父親劉虞的遺澤。麹義則是袁紹的部將，代表著袁紹對他的支持。

    這兩股力量平時并沒有太多的交集——鮮于輔等人一直對袁紹保持著距離——如果鮮于輔和麹義達成了一致意見，他就沒什么選擇了。

    “云天，他說了些什么？”劉和心跳如鼓，一陣陣不安。

    “你覺得袁紹是天命嗎？”麹義開門見山。

    劉和眉頭緊皺。

    這個問題不好答。他不僅是天子委任的征北中郎將，還是漢室宗親，他的父親劉虞至死是朝廷的忠臣，他如果承認天命在袁紹，就是對朝廷不忠，對祖宗不孝，為父報仇的理由就不成立了。

    可若是說天命不在袁紹，萬一麹義為了自保，將這個消息傳到袁紹耳朵里，他就無法在袁紹麾下立足了，只能與袁紹反目。

    如此一來，不僅報仇無望，性命都可能有危險。

    “云天覺得呢？”

    麹義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看出了劉和對他的警惕，卻看不透劉和的真實想法?！拔也欢銈冴P(guān)東人的心思，我是涼州人，我現(xiàn)在只想回涼州去?！?/br>
    說完，麹義轉(zhuǎn)身就要走。劉和連忙上前，一把拽住。

    “云天，涼州一直在，你不必急在一時。當(dāng)務(wù)之急，是擊殺公孫瓚。天子太遠，涼州也太遠，給不了我們?nèi)魏沃С?。幽州戶口有限，錢糧不足，離開了冀州的支持，不能自全，我們不得不依附袁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