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沖好奇地看向諸葛亮?！斑@位是……”

    “這是我舊友諸葛玄的從子諸葛亮，字孔明，在襄陽城外隱居。我經(jīng)過襄陽，便將他帶來了，準備舉薦到天子身邊為郎?！?/br>
    丁沖“哦”了一聲，沒有再問。諸葛亮雖然相貌堂堂，但他在朝為官，這樣的人見得多了，倒也不覺得有多稀奇。

    “聽說韓遂奉詔進駐關(guān)中，整軍備戰(zhàn)，驃騎將軍就有些急了?！倍_嘿嘿笑了兩聲?！爸皠裰G，他有時聽，有時不聽。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他對我言聽計從?！?/br>
    “郡學里的那些少年便是如此吧？”

    “周公明鑒。”丁沖笑得更加得意?！澳憬?jīng)過襄陽的時候，劉景升可曾提起宋忠、綦毋闿？”

    周忠搖搖頭。

    諸葛亮說道：“周公有所不知，這兩人本在襄陽，那部《五經(jīng)要義》恐怕也是和劉景升一起編撰的。我剛剛看到他們兩人，還有些奇怪他們怎么到了南陽郡學，擔任祭酒、學監(jiān)。”

    “為了請到他們兩個，我可是花了重金?！倍_舉起兩根手指?！岸臉藴省！?/br>
    “二千石？”周忠吃了一驚。

    “二千石，時節(jié)另有饋贈?！倍_說道：“盡管如此，我還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使者襄陽十余次，才算將他們請過來。他們答應(yīng)過來，有一個原因就是驃騎將軍愿意擴大郡學規(guī)模，招收更多的庶民子弟入學。”

    “那這個郡學的開銷可不小?！?/br>
    “的確很大。好在南陽地方不大，郡學又提供食宿，那些少年可以住在郡學里，不用往返奔波，所以眼下各縣的縣學可以緩一緩，等平定天下之后再說?！?/br>
    “你們哪來的錢糧？”

    “南陽有新野、湖陽，不缺糧。如今藥材生意收入不菲，錢也不缺?！?/br>
    “南陽的賦稅呢？”周忠忍不住問道?！澳详枒艨诒姸?，賦稅也不少吧？”

    丁沖看了周忠一眼，欲言又止。

    周忠訕訕地咳嗽了兩聲。他在朝多年，豈能不知南陽是帝鄉(xiāng)，有太多的皇親國戚，那些人占據(jù)了最好的土地，卻不用交一錢一糧。南陽戶口很多，但賦稅卻很少，而且沒幾個人敢動真格的。

    “他們總不會一點也不交吧？”

    “聊勝于無?！倍_咂了咂嘴。“現(xiàn)在看，當初還是應(yīng)該殺了衛(wèi)固、范先。叛亂都可以不死，還有什么可怕的？南陽大族有恃無恐，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南陽生亂，壞了天子的大計。如今天子平定了涼州，我們才有了些許底氣?！?/br>
    周忠瞅瞅丁沖，無聲一笑。

    “那鎮(zhèn)西大將軍東出，驃騎將軍能出兵策應(yīng)嗎？”

    丁沖收起笑容，神情凝重?！爸芄∥抑毖?。驃騎將軍在南陽兩年有余，一日不敢放松教化，還不敢放手一搏。鎮(zhèn)西大將軍麾下皆是西涼悍卒，東出之際，能否嚴守軍紀，我們是有懷疑的。我與驃騎將軍商議，想請周公向天子進言，由驃騎將軍為前鋒，出兵汝南，隔絕荊州，小試牛刀?！?/br>
    “你們?yōu)楹尾恢苯由蠒俊?/br>
    “我是豫州人，當避嫌。驃騎將軍與韓遂不和，更要避嫌。”

    “所以你們就將這個麻煩事交給我？”

    丁沖笑了?！爸芄珶o欲則剛?！?/br>
    周忠盯著丁沖看了半天，心情很復(fù)雜。丁沖說他無欲則剛，其實他哪里是無欲則剛，只是自知前程有限，反倒坦然了而已，將心思放在提攜后進。

    諸葛亮如此，丁沖也可以如此。

    丁沖年富力強，又在軍中頗有威望，一旦東出，必然建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為他辦點事，將來的回報不會少。

    丁沖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直言不諱。

    周忠考慮了很久，接受了丁沖的請求。

    他和丁沖有著同樣的擔心。韓遂麾下將士都是接受教化時間不長的西涼悍卒，一旦出關(guān)，濫殺無辜幾乎是必然。董卓主政時，李傕、張濟等人都為禍不淺。如今再次東出，受災(zāi)的不僅是汝潁、南陽這些緊臨洛陽的郡縣，很可能是整個關(guān)東，包括廬江在內(nèi)。

    沒有人會希望家鄉(xiāng)遭受西涼兵屠戮。

    送走了丁沖，周忠在帳中靜坐，周昉、諸葛亮陪在一旁。

    周忠想了半天，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疤熳由钪\遠慮，絕非我等能比。他三年前的決定，我現(xiàn)在才明白其中深意，相去何止千里。”

    “阿翁，你說的是……”

    “華陰之戰(zhàn)前，天子就命人在軍中推行教化?！敝苤覈@息道：“那時候，我們都以為是為了迎戰(zhàn)李傕，需要鼓舞士氣，事急從權(quán)?，F(xiàn)在看來，天子所想絕不僅僅是迎戰(zhàn)李傕這么簡單，他很可能已經(jīng)考慮到了西涼兵野性不除，難當大任，這才決定在軍中推行教化?！?/br>
    諸葛亮沉吟道：“周公的意思是說，天子推行教化，欲變虎狼之師為王者之師，仁義之師，與袁本初爭人心？”

    周忠點點頭?！翱酌?，你的悟性很高。若能在天子身邊見習幾年，將來成就不在丁幼陽、黃子美之下，當與楊德祖比肩?！?/br>
    第五百七十二章 志在四方

    伏完背著手，邁著方步，慢悠悠地走進了中庭，停住了腳步。他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加快腳步，負在身后的雙手也伸了出來，交叉于身前。

    “文若，何至于此啊。”

    荀彧站在階下，躬身相迎，面帶微笑。“少傅，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不論是年齡還是名望，又或者官職，你都為尊，我理當相迎于門外。只是這公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