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搖搖頭?！霸傌M敢。我不是請夫人直接向天子求情，而是想在邸報上發(fā)布一篇祭文。”

    “祭文？祭誰？”

    “祭那些死于戰(zhàn)亂中的人?！辟Z詡一聲嘆息?！皬闹衅揭詠?，二十年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家族家破人亡，無人祭祀？如今太平初現(xiàn)，該祭一祭他們了?！?/br>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殺人利器

    唐夫人想了很久，最近還是接受了賈詡的請求。

    她對袁紹等人沒好感，卻不代表她沒有同情心。她自己就曾蒙受過戰(zhàn)亂之苦，印坊中也有很多和她一樣因戰(zhàn)亂而流離失所的汝潁人。雖說如今生活安定了，但困在噩夢里，遲遲不能解脫的不在少數(shù)。

    對他們來說，這是死于戰(zhàn)火中的親人沒有入土為安、靈魂無所依托的表現(xiàn)，舉行一次盛大的祭祀，送他們的靈魂返鄉(xiāng)，還是有必要的。

    唐夫人隨即帶著禮物，來到蘭臺，與蔡琰見面。

    蔡琰也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的人，對此深有同感。在西涼軍為禍關東的時候，她也有族人死于非命，尸骨無存。

    但她比唐夫人更清楚，這件事背后會引發(fā)連鎖反應，不能掉以輕心。如果真是那么好勸的話，周忠不會去找賈詡，賈詡也不去找唐夫人。

    其一是會引發(fā)西涼人的不安。

    當初為禍關東的西涼軍還有不少人在軍中，比如張濟、楊定等人。天子雖然有意將這些人一步步趕出朝堂，但這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為了安撫張濟，天子花了那么多心思，如果因為一篇祭文毀了，絕非天子所樂見。

    其二是這次涉案的人員雖說也有不少汝潁人在內，但他們卻不是當年戰(zhàn)亂的受害者。

    相反，他們是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袁紹引外兵入京，如果不是他們臨陣脫逃，將洛陽拱手送給董卓，如果不是他們擁大軍而不前，坐視西涼軍為禍山東，又怎么會有那么多山東人受難？

    現(xiàn)在要以為戰(zhàn)亂中死去的無辜為由，為始作俑者的家屬求情，這道理講不通啊。

    面對蔡琰的疑惑，唐夫人拿出一封信，交給蔡琰。

    這是賈詡手書，專門給蔡琰的。

    蔡琰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兩句話。

    世事非棋，黑白難辨。積德有福，子孫吉祥。

    蔡琰看完，俏臉莫名一紅，隨即收了起來?！拔襾韺懠牢?，寫好之后請?zhí)熳舆^目，看看他的心意。”

    唐夫人意味深長的看著蔡琰，躬身一拜。

    ——

    “呯！”一聲巨響，沉重的鐵塊被高高頂起，又重重落下，再次發(fā)出一聲悶響，連地面都跟著震了一下。

    一旁觀看的技師們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發(fā)白。

    他們都是天天與軍械打交道的人，知道抬起這塊鐵需要多大的力量。如果用來推動箭矢，至少可以將箭送出百步的距離，等同于四石之弩。

    一小撮火藥居然蘊含這么大的能量，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這種武器若是投放到戰(zhàn)場上，會有何等威力？

    但凡有點常識，都能意識到其中的機遇。

    天子曾說，欲以萬騎橫行西域，很多人都覺得不可能，覺得天子年少氣盛?，F(xiàn)在看來，天子還是太保守了。

    他沒有說錯，知識就是力量，眼前這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道士們只想求長生，只有天子看到了其中毀滅的力量。

    “這件事要列為講武堂最高機密。”在一群被震得目瞪口呆的人中，劉協(xié)是最從容的那個。對他來說，這次試驗也就是個大炮仗而已，算不上什么?！坝菁谰?，你安排一下，列出詳細的改進方案，盡快制作出可用的樣品，進行試驗?！?/br>
    “唯。”虞翻拱手施禮，領著幾個道士退下?！安枺S我來?！?/br>
    道士魏翱、于吉等人向劉協(xié)行了禮，隨虞翻退下。出了門，魏翱低聲說道：“仲翔，天子這是要將我等煉制的丹藥用于戰(zhàn)場嗎？”

    虞翻瞅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叭绱死?，不用于戰(zhàn)場豈不可惜了？”

    魏翱頓時急了，停住腳步，拽住虞翻的袖子。“仲翔，萬萬不可。我等研制此丹，為是長生，不是為殺人。”

    虞翻拍拍他的肩膀?！半m是用于戰(zhàn)場，卻不僅僅是為殺人，更是為救人，也是功德無量。”

    “明明是殺人，怎么是救人？”

    “你想啊，如此利器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稍一施放，敵軍破膽，舉城投降，不就是避免了無辜死傷？我軍將士也因此可以避免大量傷亡，又救了多少人？”

    “這……”魏翱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一旁的于吉說道：“祭酒此言，恕我不敢茍同。天下太平，何必輕啟戰(zhàn)端？若能兩相安好，又何無辜傷亡之說？”

    “你覺得天子是好戰(zhàn)之人？”

    于吉搖搖頭?！柏M敢，我等正是知道天子不好戰(zhàn)，有大仁，這才奉詔來獻方。只是沒想到……”他苦笑一聲，欲言又止，意思卻很明白了。

    “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己而用之。藥能救人，也能殺人，你說是掌握在天子手上好，還是掌握在別人手上好？”

    于吉撫著胡須，也不說話了。

    虞翻又道：“此藥雖威力巨大，成分卻不復雜。你們不獻，將來也會有人獻，卻未必會獻給天子。退一步說，你們研究了那么久，也沒發(fā)現(xiàn)此藥的精華所在，卻被天子一言說破。你們覺得沒有你們，天子能不能自行研究出來？”